27. 迷蝶谷(十一)

她有些奇怪,那手链究竟代表了什么……


还是说,单纯只是幻境搞的鬼。


知道自己是想不明白的,沐夕晚深深呼出一口气,干脆不再想。已差不多理清记忆,动身朝岸边走去。


河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哗哗声响。


原本的衣裳已然湿透,好在储物袋中有备用的,便先找了个无人角落,整理一番。


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看着她那副低沉的模样,系统犹豫再三,最终也没问出口。


熟练地转移话题:【那蝴蝶有毒,我们可要绕着走。就是可惜放下男主又没了踪迹,只能再四处转转了。】


经历方才那事,它终于看清此刻局势,明白了生命的重要性,以及——


那天杀的幻妖根本不会出来帮忙!


再不敢催沐夕晚,语气都放缓许多。


沐夕晚轻嗯一声,依旧有些心不在焉,转眼间前行的脚步忽而顿住。


只见远处林中围了大片蝴蝶,粉光照得周围都亮堂堂的。


远远望去,看不到它们扑棱的翅膀,却能看清不断飘出的细小颗粒,不知道估计会以为这是什么奇异的花。


只一眼,系统就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急忙催促道:【快走快走!怎么又是这死东西!】


然而沐夕晚却没有动,眯眼道:


“那里好像有个人。”


【哪有什么人……】


仔细瞧去,它觉得自己的脸瞬间被扇了一巴掌,没想到还真是个人……


未犹豫分秒,便清了清嗓子道:


【就算是个人,也和我们无关,而且被那么多蝴蝶包围,恐怕早就死了,咱们还是哎哎哎!】


沐夕晚已经走了过去。


有了上回教训,她这次谨慎不少,先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而后把控好距离提前点燃数张火符,朝那边扔去。


换做平常,这般吃力不讨好且有风险的事她定不会干。


只是现在……她非常特别想救人。


驱赶了大多蝴蝶后,她才拿着一簇树枝缓步走上前,看清地上躺着的人,不禁神色一惊。


季淮安?


他怎么……也中招了……


不知为何,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心中郁结的低落情绪忽而化解不少。


莫非是因见到美好的事物,人本能地便会产生好心情。


没再多想,她小心靠近,站在远处用树枝清扫着他身上剩余的蝴蝶,同时趁机扔火符。


很快,跑的跑,烧的烧,周围迷蝶总算所剩无几,至少对他们造不成威胁了。


“季淮安?”她扔掉树枝,随意擦了把手,凑到他身旁,轻拍着他那张苍白至极的脸呼唤,大半天也没见反应。


回想自己醒来的契机,她迟疑片刻:


“系统,你劈他一下试试。”


【哈?】


沐夕晚振振有词:“方才身处幻境,我隐约记得中途似乎有一瞬的清醒,还感受到了熟悉的雷击感,如果没猜错,应是你搞的鬼吧?”


系统弱弱嘀咕:【……我那不是想帮你吗,没想到还真有用。】


它倒也没吝啬,未再说什么,直接引来一道巨雷……一道非常无敌大的雷……


只见天际黑云瞬布,紫色电光闪烁其间,似带着毁天灭地之力,没等沐夕晚来得及阻止,便直直砸下,正中季淮安头顶。


【哎,怎么没反应。】它一本正经:【难道是力量不够?】


沐夕晚眼角一抽:“……”


“不懂就问,你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看着他被劈焦的头发,悠悠升起的黑烟,以及灰扑扑的脸,她轻嘶一声,伸出的手无处安放又默默收回,摇了摇头,面露愁容。


好生狼狈……


季淮安估计这辈子都没这么蓬头垢面过。


不过他是雷灵根,应该也许大概没事吧……


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思忖片刻,突然灵光一闪,起身朝远处跑去。


此时,季淮安正在拼命赶往临界崖。


那是修真界与魔界的分界处,常年风雪交加,凶险万分。


他要去救人。


事实上,他也不知自己究竟要救谁,但可以无比清晰地感觉到——


那是一个对他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心底有道声音一直在告诉自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将她带回。


脚下剑的速度已达到顶点,周围空气被锋利剑气划出点点火星,护身屏障碎了一次又一次,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停下分毫。


距离目的地还有些距离时,便能看到下方聚了乌压压一大片的人,遥遥望去,好似大雨前出巢的万千蚂蚁。


他一眼锁定崖边那道紫色身影。


未等他过去,天地间倏然响起一阵沉重又刺耳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在飞速运转,带着锁链的响动以及密密麻麻的哀嚎与呜咽。


方圆几里皆能听得一清二楚,天边隐隐聚起黑云与紫电,瞬间将日光遮挡住。


闷雷滚滚,人间一片荒凉萧瑟,此情此景,竟像是末日前夕。


随着一声更为突兀的巨响,他看到虚空中凭空出现一扇布满罗纹的石门,门上发着火光的锁链剧烈晃动着,正在一寸寸崩裂。


阵阵黑雾前仆后继地自门内钻出,而那紫衣女子此刻就站在门前,身前则是无数把对着她的利剑。


翩翩衣诀飞扬,宛若一朵立在寒风中坚韧不屈的野花,纵伤痕遍体亦要拼得个铮铮傲骨。


心底似有什么骤然崩塌,季淮安慌乱的连呼吸都忘记,视线紧紧锁在她身上,脸上是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惊惧。


就快了,还差一点。


一定要等他,一定要……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眶蓦地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那抹忽然消失在视野之内的身影。


她……跳了崖。


没有一丝犹豫,他立刻收了脚下的剑,直直坠了下去。


耳旁风声急促,他用尽浑身灵力,全然不顾罡风在身上划出的一道道刺目伤口,任由血水滑落,只为能将她拉住。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他!


他心中顿时升起莫大恨意,滚烫的泪水从猩红眸中一涌而出。


速度快到连残影都看不清,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奋不顾身来到她面前,将那只血痕累累的手毫无保留地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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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过去。


一同呈现于她的还有那双蕴着盈盈水光的眸子,含着满满的委屈,愤怒,与祈求。


换来的却是一个释然笑容。


跳动的心随之一颤。


冷风如同嗜血利刃,无情呼啸着,他的手僵在半空,拼了命也没能抓住那个一心赴死的人。


临界崖崖底是一条结了数丈冰层的长河。


纵是从天而降的巨石也难以撼动半分,更何况是个脆生生的人……


那日,季淮安在冰天雪地中待了很久,久到雪下了停,停了又下。


久到他险些忘了自己还活着。


某一刻,他忽而回过神来,用仅剩的力气,带着她回到了那座木屋。


只是他依旧没能想起她是谁,繁杂似海的记忆中亦寻不到分毫痕迹,却下意识在墓碑上刻出吾妻二字。


及至刻完,才茫然回神。


这座坟墓就立在屋后,一颗古老的桃树下。


正值春日,粗大的树枝纵横交错,簇簇粉白花朵于枝头开得正艳。


清风拂过,落英缤纷,清香四溢,环境极幽静。


他觉得,她会喜欢花。


还觉得,她不喜吵闹。


也不喜孤独一人。


春雨夏阳,秋叶冬雪,今后的岁月,他在这里陪了她一年又一年,直到心下平静无波,再生不出一丝情绪。


这日,他摒弃术法,亲手洒扫房间,才发现屋内四处皆有她留下的痕迹。


泛着甜的奇异熏香,已黯淡的清秀字迹,各式各样的胭脂饰品,未带走的满柜衣裙……


以及躺在角落里的一卷婚书。


拭去灰尘,他小心翼翼拆下绳结,打开,将上头每一个字汇入眸中,又深深刻进心底。


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果然……她是他的妻子。


不知何时,窗外又下起毛毛雨,朦胧胧的天边偶尔掠过几只飞鸟,落荒而逃般的鸣叫声由远及近,片刻又逐渐远去。


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声响,仿佛世间只有他一人,早已难辨今夕何夕。


妻已逝,他又有什么活着的必要。


不过徒增悲凉,倒不如……早日去陪她。


怀着此刻唯一的念头,季淮安跪在冰冷的坟前,一向素静的雪白衣衫染上几片污渍。


屋檐雨珠忽而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开清脆声响。他微微抬首,夕阳余晖穿过花枝,于那张消瘦苍白的面容间晕上一层斑驳光影。


他最后看了眼这片天地,恍惚间,仿佛在那漫天花雨中,见到了一道随风舞动的婀娜身影。


轻歌曼舞,纤肢柔骨,裙摆飘旋间,那回眸嫣然一笑,恰逢他弯了眉眼。


一旁本命剑似乎意识到什么。


猛烈抖动起来,沉重嗡鸣似要将面前临近疯癫的人唤醒,却还是被他紧紧握在掌中,一点点靠近那白皙的脖颈。


不停闪烁的雷光昭示着忤逆,游蛇般寸寸爬上他的手臂。


可认了主的剑,又如何能叛主。


森寒剑光一闪而过,血液顺着剑身一路流淌下来,最终粘在握剑的手上。


下一刻,他眼睫轻颤,冷水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