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虎作伥十万菜团

511、加封平乱大都督(5k)

好一场剑舞……

堂内,猝然听到这个声音,赵都安和玉袖同时怔了下,扭头望向堂外,视线透过门厅,愕然看到院落中一袭白衣的女子帝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厅外。

徐贞观素白的脸蛋上没有表情,脑后青丝垂下,右手抬起在胸前,纤纤玉指夹着那柄青玉飞剑。

原本爆裂无比,摧枯拉朽的飞剑,在女帝手中却安分的如同一只鹌鹑,一动不动,仿佛死了。

而在女帝身后,身周,赵家的仆人以及尤金花母女也走了出来,却不敢靠近。

“陛……陛下?”赵都安脑子里嗡的一下,身为男子的直觉告诉他:

大事不妙!

但好在赵使君是个随机应变的人物,短暂错愕后,脸上瞬间绽放灿烂笑容,起身急切地迎接出来:

“陛下您怎么来了?没早通知宫人通报,我好扫榻相迎。”

徐贞观噙着冷笑,不答。

“玉袖见过陛下。”这时候,女道姑也站起身,施施然走出来,云淡风轻地朝女帝行了一礼。

徐贞观凤眸中寒光凛冽,视线在眼前的男女身上转了几个来回,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玉袖:

“是你。何时回京的,朕却不知竟来了此处。”

说话的同时,她随手一抛,手中死了般的青玉飞剑如同游鱼,自行插回了女道姑的腰间。

顿了顿,她又看向赵都安,淡淡道:“赵卿不解释一下吗?”

危险……危险……危险!

赵都安恋爱经验虽匮乏,但再蠢也觉察出不对劲,忙道:

“玉袖神官突兀造访,臣此前也不知。”

一边说,他一边朝玉袖投以求助视线。

虽说两人清清白白,但贞宝刚因为萧冬儿的存在而不开心,转头自己家又来了个女人……关键,他也没想到自己抽空回来一小会,女帝就追家里来了。

“贫道久闻赵大人名声,心中好奇,此次回京特来讨教。”玉袖平静予以解释。

女帝“哦”了声:“讨教。”

“对对对,”赵都安召回金乌飞刀,笑着对玉袖拱手:

“多谢神官指教。”

玉袖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摇了摇头:

“既然陛下到来,想必有事,贫道就不叨扰了,这就告辞。”

说完,她又朝女帝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心中那股震撼才一点点扩散开。

方才,她虽压制了自己的修为,但在与赵都安的较量中,竟然略逊色一筹……这个结果令骄傲的玉袖难以接受。

结合此前自己对赵都安实力的点评,也不禁面如火烧。

“天地之子……果如传闻中一般,天赋进境非人所及么?”

走出赵宅,玉袖扭头回望门楣上的牌匾,并不沮丧,反而眸子越发明亮。

獠人族祭坛内的神明启示,比她预想中更准确。

而想到她此前从南疆获得隐秘情报中的某些字句,她抿了抿嘴唇,对赵都安更势在必得了

——显然,她方才与赵都安说的那些话,仍有所保留,并非全部。

……

……

玉袖挥一挥衣袖离开,就像她轻轻地来。

只留下赵都安独自面对气咻咻找上门的女子皇帝。

“陛下,外头人多眼杂,进屋说话?”赵都安挤出笑容。

徐贞观神色淡然,感受着尤金花母女的注视,她扭头,朝着母女二人露出亲切和煦的笑容:

“赵家主母自去忙吧,朕寻赵卿有些朝上的事相商。”

主打一个态度差异化。

而后,才在母女二人受宠若惊的神色中,跟随赵都安去了府内书房。

书房内。

“吱呀”一声关紧房门,赵都安转身望着女帝的背影:

“陛下怎么来了?”

徐贞观进屋后不装了,脸色冷了下来,气咻咻地走到书桌的主位坐下,一副官老爷当堂审问人犯的架势,凤眸俯瞰渣男赵,开口便是一拳:

“朕不能来?打扰了你与玉袖相会?”

赵都安冷汗下来了,赌咒发誓,自己与其毫无瓜葛。

徐贞观也没真以为二人有什么关系,只是有点不爽利,便只板着脸听着,不予置评。

赵都安见状,一咬牙,大着胆子走到女帝身旁,没话找话:

“陛下好久没来了,说起来,上次陛下教授臣画技。臣这些日子勤学苦练,也是有所小

成,不如臣再为陛下画上一幅?”

上次,二人的确曾在这间书房教画。

此刻,墙上还挂着女帝的水墨风肖像画。

徐贞观哼了声:“朕批阅奏折大半日,你还想让朕给你当‘模特’?”

“模特”一词,是赵都安发明的“新词”,上次被她记住了。

赵都安眼珠一转:

“陛下操劳国事,必然身子酸涩,臣恰好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可缓解疲劳。”

说着,两只脏手就按在了女帝柔嫩的肩膀上,轻轻揉捏起来。

徐贞观先是扭了扭,象征性地“挣扎”了下,便轻哼一声,任他施为。

赵都安微微一笑,十根手指灵巧地变幻手法,绕着美人玉颈,两只肩窝用力。

这同样是他上辈子为了钻营进步,而向工作部门附近的盲人按摩师父学的。

“恩……”女帝起初还没在意,但渐渐的,只觉一股酥麻感涌现,不禁舒坦地微微眯起了眼睛,鼻腔中吐出轻哼,紧绷的肌肤也松缓下来。

她本就不曾真的生气,更不会真以为赵都安和玉袖存在什么关系。

之所以佯嗔动怒,更多是女子心思作怪——身为帝王,她的占有欲相比旁人,只高不低。

这会有了个台阶,她也借坡下驴,语气柔缓了下来:

“她寻你为了何事?”

赵都安也没隐瞒,将这件事说了一番,反正也是瞒不住的。

“前朝皇室失踪的禁军?那批国宝?”

徐贞观微微颦眉:“她在追寻那些东西么?”

赵都安熟稔捏肩,脑子里莫名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个短视频——做足疗的客人让技师坐下,自己撸袖子给技师按脚……

视线也不禁下移,看了眼贞宝裙下的绣金线的绣鞋。

口中问道:“陛下知道那批国宝有什么?”

徐贞观道:“知道一些,总归都是些对修行者极有诱惑力的物件,不过,几百年来多少人去追查,都无所获。

她大概率也是一场空。

至于那大腊八的神启……也未必真实。你若心动,也至少要到世间巅峰,有了十足把握,带上足够的高手再前往。”

身为皇帝兼“天人”,徐贞观对寻六百年前的前朝宝藏兴趣不大。

“臣也是这般想的,没答应她。”赵都安一脸赞同。

徐贞观满意地“恩”了声,转而忽然道:

“那个萧冬儿,朕见过了,按你的提议,接下来朝廷会委任官员,由五军营派一支军队,萧家协助,平复青州道余孽。”

赵都安忙道:“臣与那个寡妇绝无……”

徐贞观嘴角翘起,打断他:“朕知道。”

呼……你什么都明白,还吃莫名其妙的飞醋……赵都安一边揉捏肩膀,一边道:

“陛下慧眼如炬,臣就知道那些坊间的流言蜚语不会入陛下的眼……毕竟臣对陛下的爱意,整个大虞无人不知……”

徐贞观享受着忠犬的甜言蜜语,心情转好,却忽然睁开眼睛,眸中蕴怒:

“手往哪里弄呢?!”

“……呵呵,手滑,手滑。”赵都安讪讪地将禄山之爪从女帝的衣领口抽回来,只觉指尖滑腻,荡人心魄。

女帝嗤笑一声,也懒得戳破这狗贼的下作心思,转而道:

“白日里,你回来前,马阎那边送来一些折子给朕,是关于李彦辅那些官员的审讯已然到了尾声。”

赵都安试探性地,用手轻轻揉捏她白皙,带着细细绒毛的脖颈,道:

“陛下准备怎么做?”

徐贞观平静而坚定地说:

“斩立决。李党上下,凡参与叛乱的,这几日将于菜市口当众斩首。诛三族。”

恩,后一个因李党背后家族大部分在淮水,属于“敌陷区”,暂时无法执行。

可想而知,消息一出,这群地方豪族将彻彻底底地站在八王一方了。

“那恒王父子又如何处置?”赵都安试探道:“关起来?削掉爵位?打为平民?”

这一次,女帝沉默的时间长了一些,才平静说道:

“审问完毕,与李党反贼一同斩首。”

“陛下决定就好。”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对这个结果并不太意外。

女帝哪怕再如何顾念亲情,但从藩王造反那一刻起,这件事就没了转圜余地。

何况,恒王作为第一个被抓的王爷,下场如何,所有人都很关心,因为这代

表着朝廷对这起造反的态度。

徐贞观继续道:

“斩首李彦辅与恒王父子,既是震慑人心,展现强势,也是为朝廷接下来的反攻‘祭旗’。”

女帝重归京城的消息已传开,可想而知,如今各地造反的藩王应已转为了割据、占领、消化地盘的策略。

而于朝廷而言,当务之急,乃是趁着那些地盘没有被藩王们彻底掌控,而予以反攻。

一旦错过这个时间窗口,等藩王门彻底扎根,就不好罢拔除了。

“如今,铁关道的燕山王被罗克敌率军挡在拒北城;河间王被汤国公牵制,遏制在西平道……最有威胁的,只剩下靖王与慕王两支叛军。

二者一个吞掉了建成道,一个吞掉了云浮道,且两军各自占据半个淮水道,由薛神策领兵于临封道阻遏。

而眼下京城危局已解,神机营、五军营,以及部分禁军当往临封道调集,配合薛神策,收复失地。”徐贞观冷静分析。

“臣正想与陛下说这个,”赵都安也严肃了几分:

“此次神机营大破青州军,如今士气如虹,正当南下,臣有意领军做这个先锋。”

徐贞观沉默了下,身子不动,螓首扭转,点漆般的眸子盯着他:

“靖王、慕王可都与恒王这土鸡瓦狗不同。你的火器的确厉害,但正如太师所言,乃是出其不意,如今恒王兵败,消息传开,他们自然会有所提防、应对。想复刻战果,已不可能。”

赵都安咧嘴笑道: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打算凭借这点火器,真去做什么领兵打仗的将军,行军布阵这种事,我是个外行,让我打嘴炮可以,但真对上是不成的。”

徐贞观愣了下:“那你为何……”

“因为陛下需要。”赵都安认真道:

“眼下临封前线,最急缺的既不是兵力,也不是火器,而是信心与信任。陛下回归,与青州兵大败的消息可以为前线提供信心,但陛下却难以对包括薛神策在内的那些前线武将予以足够的信任。

同理,前线的将士们也要顾虑京师的看法,为了避免君臣嫌隙,许多决策,都必须用书信向京城请示……这一来一回,战机稍纵即逝,所以,陛下需要一个信得过,又有分量的人去前线坐镇督军。”

作为一个两辈子的“文职人员”,赵都安对打仗一窍不通,但没见过猪,看过猪跑。

他上辈子翻看一些“内战”的历史资料,对大系统内,指挥官与前线将士的信任问题,感触尤为深刻。

尤其,是赵师雄、卫显宗、包括皇城内两个禁军指挥使叛乱的大背景下,女帝……以及整个朝廷,对于在外头领兵的那些将领的忠诚度,难免画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藩王割据,联手围攻的大势下,如何能保证前线的将领不投敌?

派出“监军”、“督军”是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而思来想去,最适合的人选,就是赵都安。

绝对意义上的不可能叛变,自身又有覆灭青州叛军的战绩,证明可以做好督军。

又有“皇夫”的名分,以及名望,一定程度上,可以在前线灵活地“先斩后奏”,令作战免于受到京城大后方的掣肘。

“为了我么……”

徐贞观愣了下,内心仿佛被撞了一下,眸光柔和,两相对比自己方才赌气的操作……她内心泛起一抹歉疚。

赵都安笑着继续说道:

“臣已经想好了,等率领京营驰援,我先去见薛神策,稳住军心。而后么……既然两个藩王将淮水撕开,各自占据一半,人为地形成了‘东西线’两处战场,那大可以与薛枢密使分头合作,碰一碰那两个反王.

呵……靖王那狗东西我已熟悉的很了,但云浮的慕王,依旧陌生。还有那个西南边军大将,与我同性的赵师雄,我听他名字都快磨茧子了,也好奇这人究竟是三头还是六臂。”

徐贞观眼波柔和地笑着,她微微仰起头,望着意气风发的“小禁军”,轻轻“恩”了声,眸中竟隐约有一丝小小的崇拜:

“你既有了决定,那需要什么,尽管说。”

赵都安沉吟片刻,目光炽热地盯着女帝,视线从敞开的领口往里钻。

徐贞观却只是淡淡道:“你破不了防。”

“……”

于是赵都安破防了,破罐子破摔道:“我要人手,比如那个卫显宗。”

女帝眸光一动,她对于下午时候,赵都安与袁立的那场见面早已知晓——莫愁跟她原原本本汇报过。

明白这是赵都安给自己寻的台阶,欣然点头:

“好,给你。还要什么?”

赵都安:“我要一个足够的头衔,能够与薛神策地位平等的头衔。”

女帝说道:“朕可以任命你为‘平乱大都督’,比巡抚高一筹,有监察钳制之权。还要什么?”

赵都安再次陷入沉吟,旋即,他忽然搬起椅子,将椅子连同坐在上头的女帝转了九十度。

然后,在后者茫然的目光中蹲了下来,蠢蠢欲动地:

“陛下,按了半天肩膀,要不要也按按脚?”

徐贞观表情呆滞,眸子里带着三分震惊,三分茫然,三分懵逼,还有一分的嫌弃……

下一秒。

巴掌大,一掌盈盈可握的绣鞋踢了过来:“滚!”

赵都安提前闪身,退到门口,嘀咕道:

“又发脾气,我都没收你钱……”

说完,不等女帝发飙,他脚底抹油,推门往外走。

身后却没有预想中太阿剑的斩杀,只飘来一句没好气的声音:

“你这按摩手法叫什么?”

她觉得不错,准备等回宫,让手下女官也学一下,没事给自己按一按。

赵都安头也不回,信口胡诌:“十八摸。”

……

……

夕阳沉入地面,天光堙灭。

女帝在赵府简单吃过了一顿晚饭后,便起驾回宫。

赵都安没有一同去宫里凑热闹,酒足饭饱后,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点燃烛台。

等橘黄色的火光浸透房间。

他站在空荡的地板上,取出银色卷轴,轻轻一抖,赤红色的半身甲“砰”的一声掉落。

伴随一起的,还有“噼里啪啦”,一大堆稀奇古怪,各式各样的兵器、法器。

堆成了一座小山。

不只这些,赵都安还从床底下拽出来两个大箱子,里头也都是类似的东西。

这都是百花村一战,缴获的战利品,以及“蛊惑真人”宝库的珍藏。

“这么多东西,如果都喂给赤炎圣甲,应该能令其恢复到巅峰状态吧?”

赵都安手捧贞宝给他的那本《拜火教》的书籍,翻开页面内,对应着“祭炼”阵法的一页。

用毛笔浸透特殊调配后的朱砂,在地板上描画了一个复杂的六芒星法阵。

大功告成后,他将赤炎圣甲摆放在法阵中央。

而后,他站在阵法的“施法位”,手掌按向地板上的朱砂,渡入雄浑气机。

“嗤嗤—”

猩红的朱砂突兀燃烧起来,整个法阵荡开玄奥的光环,一片虚幻的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阵法中央的“赤炎圣甲”亮起,渐渐的,那只甲胄自行悬浮而起,仿佛被一尊虚幻的火神穿戴在身上。

“隆隆……”

甲胄正前方黑色的人脸印记突兀扭曲变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黑洞洞的“洞口”。

赤红的甲胄也化为一尊熔炉。

等待投喂、祭炼。

“这样就行了?”赵都安咽了下口水,扭头看着自己身旁小山般的乱七八糟的法器、武器,心中生出强烈预感:

“或许,我喂出的圣甲会比在恒王手中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