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鱼肉有毒
秦挽溪走在最前头,俞景年在她身后犹豫要不要上前劝阻,他知道秦挽溪误会自己是个浪荡公子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闻清序在二人身后给江洢描述刚才灵气诊断的结果,二人合计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中毒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能够让他们四人一起中毒,十分蹊跷。
“他俩怎么了?”
闻清序这才发现前头二人不对劲,两人就算是并排走,中间的空隙恨不得再隔出一个人来。
“不知道,小孩的事小孩们自己解决,咱们就别掺和了。”
江洢这么说,闻清序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心里想着:“你也不大啊,怎么老气横秋的。”
当然,江洢并没有发现,只是顺着路向玉荷提供的地址前进,没一会他们就看到那排房子,每间房子是建在一个个平缓的坡上,呈阶梯状向下排列,一排只有五家住户,顺着铺垫好的石台向下走,只有第三家门口雪没有被清扫,管材铺子郑桥家应该就在这里。
破败的木门上拴着门锁,江洢推了推门,门缝里飘落的雪堆缓缓掉落,她从门缝里向院内看去,目光所及之处除了白茫茫的积雪就是杂草。
“这锁着怎么进啊……”
秦挽溪对着门锁发愁,江洢和闻清序好说,翻个墙就进去了,甚至不用翻墙都能进。但她不行,翻墙身高够不着,除非有人垫着自己,但是大白天这样硬闯太扎眼,偶尔还能听到旁边家户喂狗的声音……
“别担心,江洢肯定有办法,是吧江洢,当初你进柴房可是来去自如啊。”
俞景年还记得自己被关在柴房那晚,被江洢用法术问话的时候,深感到有些耻辱,所以语气中带了点怨恨和嘲讽。
“你可以不说话,我知道我师父很厉害,不需要你在这里阴阳怪气!”
秦挽溪原本心里就有些说不出来的别扭感,一听俞景年说话的语气更是厌恶至极,当下抛开淑女气质那一套怼回去,自己没本事就老老实实闭嘴看着,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心软同意他上车跟随。
俞景年想要反驳但又忍了回去,但还是把脸撇向一边,手紧紧握成拳头,应该是在压抑自己有些愤怒的情绪。
江洢并不在意,她将神守符贴在门锁上,门锁应声而落,随后她把门锁连同神守符挂在门栓上,暂时切断棺材铺与外界的联系。
她走进院内,闻清序和秦挽溪紧跟其后,俞景年犹豫再三也还是进了院子。
除了刚才江洢从门缝里看到的事物外,院内墙角堆积着已经无用的木板,应该是做棺材所用,各种材质都有。
他们四散查看,俞景年留在院子里,江洢和闻清序走进主屋,秦挽溪去了厨房。
主屋推门浓重的灰尘味和霉味扑面而来,屋里东西两个小房间各有一张简陋空荡的木板床和一张低矮的衣柜,家具木板下半部分已经出现虫眼。
中间被隔出来的空间是临进门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剩下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纸扎用品、白事所需用品,不过这些都堆在空间的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地上留有棺材停放的痕迹,还有划伤地面的痕迹。
“风雷涌破,濯魂伏妖!”
濯魂鼓在屋子里转着,蓝光下让昏暗的空间变得不再阴沉,绕完左边绕右边,整个屋子绕了一圈后,濯魂鼓回到江洢的手中。
“这里没有妖气。”
闻清序和江洢再次查看过后离开主屋去寻秦挽溪,秦挽溪拎着自己稍微有些长的裙子在小厨房里搜罗出一些有的没的,什么榔头、铁锤还有钉子、罐子,零零散散都抱出了厨房,干干净净的小姑娘这么一折腾成了小花猫。
“挽溪,你这……”
江洢看着小姑娘的花脸,忍了忍还是将笑意憋了回去。
“师父,我不知道哪些有用哪些没用,但厨房里东西还挺多,我都拿出来你和闻修士分辨起来也方便。”
江洢和闻清序对视一眼,有一种找到小助手的感觉,她摸了摸秦挽溪的头,让秦挽溪找个干净地方坐着休息,她和闻清序蹲下身子开始分辨。
都是些打造棺材需要的工具,没有异常的情况,但濯魂鼓在手中开始颤动,江洢松开濯魂鼓后,就见鼓没进入到厨房,而是在院子中绕了一圈,随后在棺材堆的角落前停下。
四个人走过去将木板推到在地挨个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濯魂鼓还在上面抖动着,江洢想了想将木板推开,原本被雪覆盖的地面重见天日,地面上有明显的烧灼痕迹,纸灰和没烧完的纸钱碎片湿透粘在泥土上,应是发现真正沾有妖气的地方,濯魂鼓兴奋着抖动着鼓面。
“有人身上沾染了妖气回到院子里烧纸,没有进到其他地方,这纸钱没什么异样的地方,从纸钱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就近几天,不会很久。”
闻清序分析道,不排除可能是郑珈,老郑的女儿。
“这天色不早了,咱们要不先回去?”
秦挽溪摸了摸自己饿得有些干瘪的肚子,小心翼翼看着江洢。
“先回去,也一天没吃饭了。”
江洢自然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棺材铺也没发现其他有价值可以追踪妖气的东西,确实可以先回吉蓉家里吃点东西,刚好跟吉卓打听下棺材铺的事。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吉荣在处理鱼,那鱼还活蹦乱跳很是新鲜,应该是今天刚从潜河中捕捞回来。
吉荣一手拿着刀一手按住鱼,手起刀落扎透鱼脑,刚刚乱蹦的鱼瞬间停止动作,直挺挺躺在菜板上。看到江洢四人回来,她赶忙放下手中的家伙事,忙不迭起身迎接,顺便查看他们身上有没有受伤。
“今晚吃鱼哦,我跟我阿爹特意去潜河捞的,潜河的青花鱼很是鲜美,你们一定会喜欢!”
她献宝似的指了指死去的鱼,领着他们回到屋子准备好茶水后又到院子中处理鱼。
屋里吉卓在编制着篮子,只是看了一眼江洢他们便继续忙活手里的营生,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只有茶杯碰撞桌面的声音和竹条摩擦的声音。
“吉卓大叔,您还会捕鱼呢?”秦挽溪实在是忍受不了尴尬的气氛,开口问道。
吉卓理了理手中的木条,回应她:“我们这边捕鱼为生,家家户户都会。”
“这青花鱼应该只是你们自己吃吧?我们今天逛了一圈村子,没发现有卖鱼的,卖菜的倒是有几家。”
“能卖,不过我们不在自己村子里卖。”
“奥那这清江鱼能值多少钱啊?”
“不值钱,能挣个买菜钱。”
吉卓将做好的篮子转了一圈打量了打量放在手边,抽出竹条开始编下一个篮子。
“那一年的赋税怎么办?”
提起赋税,原本已经有些缓和的氛围瞬间又冷了下来,吉卓没有回应,只是默默捋着自己手里的竹条。
“我听说村子里一年赋税很高,普通人家很难承担,甚至有人因为赋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知道大叔你家情况可还好,或者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
其实江洢说得很委婉,看得出来吉卓家里生存也很难,不然也不会编那么多竹篮子,自用不需要那么多,一看就是要拿出去卖钱。
“你们能帮什么忙啊,幸运的话过两天你们就能离开,离开了之后我们没有半点瓜葛,还不是要靠自己活。”
“我只是好奇,您一看就不会是向这种苛政低头的人,为什么也被压完了腰。”
吉卓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竹篮,冷笑道:“你们第一天来我就知道,你们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想法。”
江洢知道吉卓在嘲讽他们,但并没有反驳,静静等着他接着说。
“我们穷人家只想能活着,活多久算多久,除非真没活路了,谁会愿意跟上面的人硬碰硬。我家闺女好不容易被我和她娘养大,我们还要看她嫁个好人家生个孩子,有个美满的家庭,就算再苦我和她娘也得背着。”
俞景年沉默喝着自己的茶,一杯接着一杯,把茶喝出了酒的感觉。
秦挽溪感觉如坐针毡,她是官家小姐,从小到大哪怕养在大伯家也是锦衣玉食,家里长辈和兄弟姐妹都疼着,没吃过贫穷的苦,就算这次回玉都,她带的盘缠也够使到后年了。
“可就是有走投无路的人,您上午一直不肯直说的诅咒,就是因为这事吧。”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套我的话干嘛。”
“我们确实也只是猜测,只是想你跟我们一个肯定的回答。”
“因为赋税的事,县衙当时还闹鬼了,但没多久就被平息了,那鬼也再也没出现过,紧接着鳲就出现了。”
“你们这还真是热闹非凡。”
吉卓被江洢的一句玩笑话噎住了,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江洢从怀中拿出贴身保管的名单,在上面又加上了县衙闹鬼,又将名单拿给吉卓确认是否还有别的死者。
“应该没有,就这些,至少大部分人知道的就这些,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
没有新的收获,眼看天色已完,大家帮忙做饭,饭桌上都是清粥小菜,唯一的荤腥就是两条清江鱼。
“好吃!”秦挽溪夹了一块洁白的鱼肉,刺少肉鲜,她给江洢夹了一块,让她也尝尝,她知道江洢爱美食。
江洢也没客气,将鱼肉送进嘴中,细细品味是上辈子自己没有品尝过的鱼肉,确实好吃。
“吉蓉,你能教我吗,这鱼确实好吃。”
“这鱼只是简单的清蒸,所有的香味都是鱼自带的,没有什么烹饪技巧。你们要是喜欢,接下来几天我都给你做!”
见江洢爱吃,吉蓉非常开心,甚至承包了接下来几天的鱼。
吃饱饭后身体都暖和起来,晚上大家轮流洗漱完毕,开始向江洢学习小周天,当然秦挽溪和俞景年还是做着基础的炼气,寻找调动自己的气。
半个时辰后,秦挽溪觉得自己腹部越来越痛,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行气行错经脉,然而当她忍痛想要调整的时候,灵力竟有倒流之向,这下次不仅腹部疼痛,经脉更是疼痛难忍。
“别动!”
江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一股轻柔的灵力进入自己的身体,引导自己的灵力恢复至正常轨道。经脉舒服了,但腹痛依旧难忍。
江洢和闻清序专注这秦挽溪的身体,一旁静默的俞景年“咚”一声摔倒在地,脑门是密密麻麻的汗水,他紧闭眼睛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
江洢一摸跟秦挽溪一个症状,闻清序帮俞景年调整灵力,江洢查看二人的症状。刚刚她先是察觉秦挽溪灵力外泄且有走火入魔之势,原以为是秦挽溪不适合小周天炼气,没想到俞景年也会这样。
她扶着秦挽溪躺好,发现她的手腕黑墨黑得吓人,再看俞景年的手腕也是如此,恐怕是中毒加深,闻清序给二人喂下万保丹后,腹痛感才渐渐平息,但仍有针扎的感觉。
“今天除了晚上的饭食,咱们水米未进。难道是吉卓一家给咱们下毒了?”
“有可能,但毒下在哪里……”
江洢灵光一闪,开门摸黑奔向厨房,没一会她捏着手帕进屋,摊开手帕里面是鱼肉、青菜和米饭。她将这些分别打碎,用银光剑割破俞景年的手掌心,取了些掌心血,将血分别滴在鱼肉碎、青菜碎和米饭中,鱼肉碎上的血液肉眼可见变成黑色,鱼肉甚至有微微腐蚀情况,但青菜和米饭没有。
“这鱼有问题!”
“你的剑借我,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解药,咱们接触最多的人就是他们,我去问问。”
“嗯,留口气。”
江洢带着银光剑拍响主屋的门,夜深人静拍打声极其响亮,屋里灯没一会被点燃,吉卓披着外套举着蜡烛开门。
江洢直接用剑指着他的脖子厉声道:“解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