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3章 在防备什么
朱标眼中露出坚定之色,郑重点头:“明白了。若有监察司暗查,官员自然不敢敷衍。”
此时,一名随从快步而来,禀报道:“殿下,王爷,县中百姓得知今日会商结果,纷纷聚于县衙外,想要表达谢意。”
朱瀚与朱标对视一眼,微微一笑。朱标率先走到县衙门口,见百姓们跪满一地,连忙抬手道:“诸位父老,请起!朝廷之策,皆为百姓所设,你们不必如此。”
一名年迈的老者颤颤巍巍地站起,眼中含泪,声音颤抖:“殿下,王爷,老汉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朝廷如此体恤百姓,今日之事,足可告慰先人!”
朱标上前扶起老者,温声道:“朝廷治国,百姓乃根基。若不体恤民情,岂能长治久安?你们放心,此策必定持之以恒,若有不公之事,尽可来报,本宫与王爷定会为你们做主!”
百姓们闻言,纷纷感激涕零,齐声高呼:“太子仁德,王爷英明!大明万岁!”
夕阳余晖映照在街道上,朱瀚与朱标站在县衙门前,望着百姓逐渐散去,心中皆感慨万千。
朱瀚轻轻叹息,目光悠远:“标儿,百姓的信任,是最珍贵的。你可愿为此,不惧艰难?”
朱标缓缓握拳,目光坚定:“皇叔,愿倾尽此生,护我大明江山稳固,百姓安居乐业。”
朱瀚听罢,欣慰地点头,笑道:“好,有此决心,朝廷未来,必有你一席之地。”
他缓缓转身,看着朱标,微笑道:“标儿,今日之事虽已落定,但你可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朱标神色沉静,略微思索后说道:“皇叔,明白,丈田之事仅是治国理政的冰山一角。若要让百姓真正安居乐业,单凭一时之政,远不足够。”
朱瀚微微颔首,语气中透着几分考量:“不错,百姓的信任不可一蹴而就。今夜回去,拟一份奏折,将昌平丈田之事详报父皇,尤其要提及丈田之外的赋税、仓储、耕作效率等问题。治理天下,不能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朱标郑重点头,随即目光微转,轻声问道:“皇叔,那接下来,我们是否应当亲往其他试点之地?昌平地势平坦,民风淳朴,若能在地势复杂的地区推行,方可窥全局。”
朱瀚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你倒是心急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昌平垦田虽见成效,但各地情况不同,先要稳扎稳打,再图扩展。你可知,我为何选昌平为首?”
朱标略一思忖,眉头微蹙:“昌平地近京师,易于控制,也便于父皇随时调度。但皇叔的意思,想必不仅于此。”
朱瀚微微一笑,眸光深邃:“不错,昌平乃京畿门户,亦是天下赋税的缩影。若能在此推行成功,不仅可安民心,亦能为朝廷树立信心。下一步,该是顺天、南直隶这些重要粮仓之地。”
朱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皇叔所虑周全。只是,这些地界士绅云集,若他们不愿配合,怕是难以顺利推行。”
朱瀚目光微沉,淡淡道:“士绅自有士绅之道,他们看重的,无非是利益。若能让他们看到丈田之后,赋税公平,百姓安稳,交易畅通,他们自然会站在朝廷一边。此事,需得智谋,不能仅凭一纸诏令。”
朱标听罢,心中顿悟,缓缓道:“皇叔的意思是,晓之以理,动之以利?”
朱瀚笑而不语,目光落在远处的一片农田,幽幽道:“治理天下,须得文武并重,恩威并施。你还需多学些。”顿了顿,他忽然语气一转,“明日,我们去仓库看看。”
朱标微微一怔,疑惑道:“仓库?”
朱瀚轻轻点头,语气沉稳:“粮仓是国家的根本,丈田赋税之后,如何妥善储存与分配,方能确保大明长久稳固。许多地方官吏贪图一时之功,只管收税,不管仓储,导致灾年之时,无米可赈。”
朱标神色肃然,心中对这番言语更加钦佩,拱手道:“皇叔所言极是,明日随同前往。”
朱瀚与朱标一同来到昌平县粮仓。仓门厚重,守卫森严,几名仓吏见太子与瀚王亲临,连忙跪地行礼,仓主林大人恭敬地迎上前来,拱手道:“殿下,王爷,仓库事务一切妥当,粮米充足,请殿下亲验。”
朱标目光一扫,沉声道:“林大人,仓储之事乃国之根本,本宫今日前来,不是例行巡视,而是要细查仓储记录,了解百姓口粮是否充足。”
林仓主面色微变,连忙躬身道:“殿下说的是,下官已命人将所有记录整理妥当,请殿下过目。”
朱瀚淡淡一笑:“那便请带路吧。”
进入仓库,粮仓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稻香。朱标随手抓起一把米,轻轻捻了捻,
眉头微蹙:“这米质虽尚可,但年份已久,恐怕贮存不善,易生霉变。”
林仓主一听,脸色微红,急忙解释道:“殿下恕罪,这些粮米确是去年所存,因昌平连年丰收,所以上年余粮尚未发放。”
朱瀚闻言,语气一沉:“余粮未发放,为何不早日减赋赈济百姓?难道要等粮仓霉坏,方才分发?”他语气虽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仓主额上冷汗直冒,急忙跪地:“下官知罪!只是之前一直未曾接到上谕,贸然放粮,恐怕……”
朱标脸色一沉,冷冷道:“朝廷制定政策是为了惠及百姓,不是让你等墨守成规,尸位素餐!若再有类似情况,如何向百姓交代?”
林仓主连连磕头:“殿下教训得是,下官谨记!”
朱瀚轻叹一声,语气稍缓:“此事暂且不追究,眼下正值夏粮收获,需速速将旧粮分发,腾出仓位存储新粮,切不可再拖延。”
林仓主大喜过望,连连点头:“下官遵命,定当妥善安排。”
朱标环视四周,沉吟片刻,轻声对朱瀚说道:“皇叔,仓储之事看似简单,实则关系民生,若能制定一套全国通行的储粮制度,或可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朱瀚微微颔首,笑道:“不错。回去之后,咱们便拟定章程,汇报给父皇。”
两人走出仓库,朱瀚看着熙熙攘攘的街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缓缓说道:“标儿,治理天下,绝非易事,今日你在仓储之事上的态度,已让我看到你的成长。”
朱标谦逊地笑了笑:“皇叔过誉了,只是希望,能为百姓多做实事。”
朱瀚望着他,轻拍肩膀:“好,咱们继续前行,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之处。”
朱瀚与朱标并肩走在昌平县的大街上,沿街店铺人来人往,贩夫走卒穿梭其间,街头巷尾不时传来商贩的叫卖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朱标缓步而行,目光扫过两旁的铺子,轻声道:“皇叔,你看这些商铺,生意似乎不太兴隆,百姓虽勤劳,却难掩生计之忧。”
朱瀚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落在一间布庄的门口,那里几个伙计正小声议论着什么,神色间透着几分焦虑。他径直走上前,温声问道:“掌柜的,这些日子生意可还顺遂?”
那布庄掌柜一见二人气度不凡,虽不知身份,但不敢怠慢,连忙拱手道:“客官说笑了,这两年景气不如从前,咱们这些小本买卖,做得也辛苦。”
朱标闻言,走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地问道:“敢问掌柜,这几年究竟何以如此?是百姓手头拮据,还是另有原因?”
掌柜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殿下,实不相瞒,这几年虽说粮价稳定,但布匹、茶叶、陶器这些物件儿,运到京城的费用日渐上涨。再加上官府催促商税缴纳,咱们这点微利,着实难以支撑。”
朱标神色微沉,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看来不仅是农户的田赋,连商税也成了百姓的重负。”他转头看向朱瀚,语气坚定,“皇叔,此事不可不查。”
朱瀚微微点头,问道:“掌柜,你可曾向县衙申诉过?”
掌柜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殿下,谁敢啊?若是申诉,官府虽答应宽限,可每每检查之时,少不了找些毛病,罚银反而更重。还不如咬牙硬撑。”
朱瀚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多谢掌柜直言,本王与殿下此行,正是为解百姓之困。此事,定会查明。”
布庄掌柜闻言,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二人,顿时露出感激之色:“殿下能体恤小民,实在是百姓之福!”
朱标向掌柜拱手:“今日之事,不必声张。我们还需继续走访。”
说罢,二人继续沿街走访,每到一处,皆细细询问,渐渐地,关于商税不公、货运成本高昂、百姓消费不足等问题愈发明朗。
直到二人来到一家茶馆,刚踏入门槛,便听到几名商人正低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京里要调整货税,据说要再涨三成,咱们这些南来北往的商队可要苦了!”
“是啊,货运本就不易,官府每道关口都设卡收税,一路下来,赚的银子还不够付费用。”
朱瀚与朱标对视一眼,悄然落座,耳听四方。那几名商人越说越激动,甚至有人拍案而起,抱怨道:“若是再这么下去,怕是要改行了!朝廷口口声声说要富民,可这税赋越收越重,咱们这些跑商的如何撑得下去?”
朱标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走到那几名商人桌前,拱手问道:“几位老板,听闻你们在商税上颇有不满,不知可否细说一二?”
几人见突然有人插话,正要呵
斥,见他气度不凡,便谨慎地拱手回礼,其中一位中年商人试探地问道:“不知这位公子是……”
朱标微微一笑,沉声道:“在下朱标,特来调查商税之事,若几位有实情,还请如实相告。”
几位商人闻言,脸色大变,连忙站起身,神色惶恐:“殿下……小人失礼,不知殿下亲至!”
朱瀚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温和道:“无须紧张,本王与太子殿下来此,正是为商税之事,诸位只管如实相告,若朝廷真有不当之处,必会改正。”
商人们闻言,神色缓和,其中一人叹了口气,道:“殿下有所不知,近年来各地商税层层加码,尤其是京畿一带,关卡林立,每行一步,便需纳税。更别提一些乡镇地界,还要额外缴纳所谓的‘道路维护费’、‘巡检费’,这些银子加在一起,实在是吃不消啊!”
朱标眉头紧锁,目光深沉:“朝廷的律法并未有此项苛税,看来此事当有蹊跷。”
朱瀚轻叹一声,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便要亲自走访各处关卡,看看其中是否有不合之处。”
商人们感激涕零,连连拱手:“殿下仁德,若能为咱们商贾谋一条生路,定是千古功德!”
离开茶馆,朱标沉声道:“皇叔,这些年来,父皇专注于农事,却忽略了商贾之困。若不加以整顿,恐怕日后百姓之困不止于田亩。”
朱瀚微微颔首,笑道:“你终于明白了,治国之道,需农商并举。单靠农税,固然能支撑国库,但若商贾凋敝,百姓何以安居?接下来,我们便去各地关卡,一一查访。”
天色微亮,晨曦透过薄雾,洒在昌平城外的官道上。
朱瀚与朱标换上朴素的商旅服饰,沿途行走在人群熙攘的驿道上。马蹄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嘎吱声、沿街商贩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
朱标牵着缰绳,眼神四下打量,低声对朱瀚说道:“皇叔,这昌平城外倒是热闹非常,商队来往不绝。可仔细看,却能察觉到些许异样。”
朱瀚微微一笑,抬手拂去衣袖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道:“标儿,你看得可真仔细,说说你的发现。”
朱标环顾四周,低声道:“这些商队虽然络绎不绝,但神色间多有焦虑。刚才那位布匹商手里攥着账册,连着叹了好几口气,想来货物运送并不顺遂。再看那家粮商,伙计们卸货时也是小心翼翼,像是在防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