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古厝诡婚14

梁安颜眼疾手快,接过那抛来的东西一看——


发现这是她昨天夜里,才还给齐檎丹的血嫁衣服装,和那本散发着鬼怪气息的道具“穆青青的记者证”。


顷刻间,梁安颜明白了齐檎丹的好意。


她以最快速度换上了嫁衣,从外貌上接近嫁衣鬼,又把记者证藏进衣服里,让记者证上的鬼气,覆盖去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


太阳西沉的速度越来越快,被折射到密室门口的那一缕余晖,飞快地褪色减淡,对新娘鬼的牵制也越来越弱。不甘被困的新娘鬼虎视眈眈,屡屡尝试冲出光照的封锁。


以光拦鬼的方法,即将失效。


“快!用技能!”阳光消失前,齐檎丹高声催促。


梁安颜应声而动。她右手在空中虚虚一抓,继而向前方撒去,专属技能“天女散花”瞬间发动。


明明手掌之内空无一物,梁安颜做出抛掷动作的那一霎,朵朵鲜花却相继浮现在空中。


幽暗狭小的房间,转眼间繁花盛放。


宛如仙境。


盛开的每一朵鲜花,都由粉红的钱币构成。纵使梁安颜为了增加对新娘鬼的吸引力,把组成花瓣的钞票换成了阴曹地府里通用的冥币,这满屋飘钱的场面,依旧令人大为震撼。


这散的,莫不是……有钱花?齐檎丹眼皮跳了两下。


真不愧是富婆姐姐啊。


强忍下拿相机拍摄这奇观的冲动,齐檎丹迅速取出几张拍摄鬼怪的照片,随身携带。做完这一切以后,梁安颜的技能刚好失效。


这些新娘鬼不缺供养,不在意冥币。


梁安颜已经尽力。


开到极致的花朵竭尽所能,短暂地吸引了一下新娘鬼的注意力。这次拖延坚持了几秒钟,之后,上百个新娘鬼便再次飘出了密室。


不同的是,这一次,齐檎丹和梁安颜已经做好了准备。


新娘鬼们唰然飘出,气势汹汹。


然而,由于齐檎丹和梁安颜散发出的活人气息,被掩盖在浓浓的鬼气之下,不过片刻,这些新娘鬼便失去了目标,踌躇不前,面面相觑,活像一群无头苍蝇。


不知道应该向谁发起攻击。


这都多亏了,梁安颜的技能争取到的时间。


梁安颜第一次觉得,这个曾让她自卑的辅助型技能,竟然如此有用。


唯一有点意外的,是齐檎丹。齐檎丹顶着个“新娘鬼的记恨”的标记,在这群曾被她戏弄过的新娘鬼眼中,活像个瓦数超高的闪亮灯球。没过多久,齐檎丹周围便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新娘鬼。


梁安颜仅仅是旁观,都忍不住替她心惊肉跳。


可齐檎丹本人,似乎不这么想。


昨夜给齐檎丹招惹鬼怪的伤疤,现下已然结痂,又有富含鬼气的照片傍身,齐檎丹此刻的气息已是人鬼难辨。她大方地任新娘鬼们打量嗅闻,时不时举起相机,怼着新娘鬼肆意狂拍。


没有被群鬼环伺的紧张,倒是跟条掉进珍宝洞里的恶龙一样,欣喜若狂,两眼发亮。


梁安颜:“……”


得,她就多余替齐檎丹操这个心。


行动没有受新娘鬼阻碍的梁安颜,率先进入了密室。


这密室很小,只不过五六平米,里面俨然是个供奉神像的地方。狭长的供桌上,摆放着香烛与糕点果品。供桌后那个极高大的神龛,则几乎占据了整个密室。


不……那不是普通的神龛,普通的神龛里,装不下如此多的神像。


梁安颜仰头向上,心跳骤然缺了一拍。


密密麻麻的夫人妈神像,随着梁安颜视线的上移,映入眼眸。


被设计成类似置物架模样的神龛里,足足数百个夫人妈像,挤在一排排架子上。每一个都身披嫁衣,宛若新娘,身上的关节处连接满细线,好似被人操控于股掌之间的悬丝傀儡。


除了还没来得及做夫人妈像的穆青青,控制其他新娘鬼的夫人妈像,恐怕都在这里。几百个夫人妈像身上的嫁衣挤满密室,连成一片滔天火海。


密室里,竟藏有这么多夫人妈像。


这个作恶多端的陈家族长,到底害死了多少女子?杀了多少新娘?!


梁安颜的视网膜有如火烧,阵阵发痛。她为这些无辜女子的遭遇,深感悲痛和愤怒:“生前将新娘杀死献祭还不算,死后还要奴役她们,驱使她们,这群陈家人,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唔……补充一点,在陈家村里被杀的这些女子,可能不只是新娘——或者说,只是曾经是新娘。”齐檎丹不知何时摆脱了包围的新娘鬼,此刻正斜倚在密室的门上,手拿相机,欣赏着刚刚拍摄得到的照片:


“她们的年龄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不等,显然不全是一过门就被献祭的。嫁衣,只不过是伪装。”


梁安颜眼神微动,快步上前:“你有新的发现了?”


“喏。”齐檎丹往窗边一指。


入夜后,月光静谧流淌,一个新娘鬼安静地跪坐在轩窗下。她怀中抱着东西,正轻而有节奏地摇晃,口中哼唱的摇篮曲里,充满了温柔。


借着朦胧清冷的月色,梁安颜看见了这个新娘鬼怀里抱着的物品——


一个小小的襁褓。


襁褓里,空无一物。失去神智的新娘鬼,却俨然将其当成了自己的婴孩。


纵使神智被磨灭,生命被剥夺,她对孩子深入骨髓的母爱,却在灵魂深处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只是不论如何,这对母子俩,注定再也见不了面了。


齐檎丹的言语,冷如刀锋:“如果她生下的是女孩,大概率已经被杀死,所以村里才会见不到一个女性。如果生的是男孩,这个男孩为了融入这个思想畸形的村子,也很可能在长大的过程中,不断被洗脑,最终加入曾经害死自己母亲的阵营里。”


冥冥之中,悲剧已经写好。


不管这位母亲襁褓里的婴孩,原本是男是女,都逃不开这残酷的命运。


摇篮曲还在被哼唱,在长夜里断断续续地传来。梁安颜垂着长睫,不由得为这母子俩的悲剧感到哀伤。她抿住双唇,没有出声,不愿意惊扰此刻温馨而凄凉的幻境。


然而,齐檎丹还在兀自地往下说:“这个抱着襁褓的新娘鬼,至少是在生下孩子后,才被杀害献祭的。因为鬼魂保持着死时的样子,其他新娘鬼身上,多多少少也有一些痕迹,能还原出,她们生前最后一段时间的人生轨迹……”


方才的近距离接触,让齐檎丹看到了更多。


相机的拍摄下——


不为人知的细节被聚焦,被放大。


隐蔽在猩红嫁衣下的真相,在高清的照片里,无所遁形。


齐檎丹从相机内置的图库里,点开第一张照片:“左边第二个新娘鬼的手臂上,有少量烫伤,看着像是做饭时,被热锅溅起的油烫到留下的的痕迹。伤痕还很新鲜,产生时间和死亡时间应该很接近。”


这说明,死前的不久,她还在为家人下厨做饭。


随后,是第二张照片。


“右边靠墙的那个新娘鬼,手上皮肤被泡得发白发皱,只有在水里泡了很久,才会泡成这个样子。”这个新娘鬼生前,很可能正在浣洗一家人的衣物。


“左边的新娘鬼,手上有菜刀切伤的疤。她旁边的新娘鬼……”齐檎丹继续指出了两三个后,便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


像这样的新娘鬼,还有太多太多。


她说不完。


婚嫁、生育、付出、牺牲、化鬼……这些嫁来的女性,被压榨尽了所有利用价值。


她们勤勤恳恳地付出,却在被厌弃之后,被迫再一次穿上嫁衣,囚困进这一方逼仄的黑暗里。从生前到死后,永世不得解脱。


而将她们推入黑暗的,不是别人。


恰恰是陈家村里,那些甜言蜜语哄骗她们嫁来,让她们为之洗衣做饭的男人。


绑缚神像全身关节的细丝延伸向上,被固定在糊满黄符的天花板上,交错宛如蛛网。人为制造的盘丝洞中,神像缄默,女鬼垂泪,丝线收束了百名女性的悲哀与不幸,将她们困进深深的古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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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千丝万缕的细线缠上五脏,随着每一次心跳绞紧。梁安颜感到无比窒息。


“我们能做什么?”她禁不住问。


她们既然来了,便不可能对眼前的悲剧坐视不管。


齐檎丹缓缓从相机上移开目光,抬起头,目视着前方金光闪闪的神龛,在上面找寻着破绽。


神龛里,一个个新娘鬼的夫人妈像,无一不是经过了陈家的特殊改造,通过丝线与操控者意志相连。本来能够给屈死女鬼提供奉养,并使其成神的夫人妈塑像,在经过这些改造之后,俨然成为了陈氏族长操控这些新娘鬼的工具。


丝线材质特殊,坚韧难断。这几百座塑像面带凄楚,却因被丝线缠绕,动弹不得。


但塑像本身,却是常见的树脂玻璃钢。


没有绝对的抗摔性能。


见此,齐檎丹转身离开。她从外面找到一块巨石,和梁安颜一起搬起石头,面对密室里的神龛高高举起:


“哪怕,单凭我们这两个外来者的力量,改变不了这些新娘鬼生前的命运,但至少现在,我们能把这害人的玩意儿……砸个稀巴烂!”


“砰——”


手中巨石狠狠砸下。


重量十分可观的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神龛上。


鎏金雕花的神龛外壳分崩离析,置物木板从中间断裂,遵从地心引力向下倾斜。丝线扯断,黄符飘飞,木板上摆放的夫人妈神像,一齐滑落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像极了一场辞旧迎新的烟花。


被拘禁利用已久的魂魄,终于摆脱了囚服似的红嫁衣。


重获自由。


.


“啊啊啊啊啊!!!”


古厝厅堂里,惨叫声撕心裂肺。


脸上骤然传来的剧痛,刺激得陈氏族长如虾子般蜷缩起来,他佝偻着脊背,用双手捂住脸,发出痛呼。


当他强忍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捱过这波痛苦,将手从脸上挪开时,厅堂里响起了清晰可辨的抽气声。


“族长!”有族人失声惊叫:“您的脸……”


陈氏族长颤抖着手,揽镜一照。


刹那间,他面色铁青。


陈家村的阵法具有两大功效,一是使他们宗族来财不断,永享富贵,二是让他不老不死,年轻力壮。自从阵法布下之后,陈氏族长就从来没担心过自己的面容。


但是现在,他竟然在镜子当中,看见了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这张脸无比苍老。


面部皮肤松弛下垂,布满深浅不一的棕褐色斑点,宛如干枯坏死的树皮,丑陋可怖。


“这不是我的脸,不是我的……”


陈氏族长难以接受自己老去的事实。但他随即可悲地发现,他瞪眼,镜中与他面容相似的老人也瞪眼,他张嘴,镜中老人的嘴角就扯出无数皱纹……镜中的一举一动,都和他完全一致。


镜子里的脸,就是他的。


他无可否认。


族长拿镜子的手,哆嗦得越来越厉害。他突然发难,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手臂,把那面无辜的镜子拼命摔在地上,冲上去狠狠又踩了几脚。


镜子碎成千百片,被踩得“嘎吱”作响,陈氏族长心中的恐惧,却怎么也踩不灭。


他意识到——


阵法里,厉鬼的怨气在减退。


长久以来,身为族长的他以身作则,要求陈家村里的所有男丁,不断杀死嫁进陈家村的女性,甚至连她们生下的女婴也一同献祭,都是为了加重女鬼的怨气。这怨气增加了,怎么还会减弱?


莫非逃走的那两个女的,不仅没被新娘鬼杀死,还毁了他的密室?


族长猛然攥紧拳头。


恨意,倏地从那黢黑的瞳孔中喷薄而出。


“不能再让她们肆无忌惮下去了。我变老事小,宗族失去财富事大。”族长从椅子上站起,铁青着面色,把手骨捏得“咯嚓”作响:


“那个研学考察团里还剩多少人?让陈老师把人全都叫来,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