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年三十这日苏蓉一贯懒了床,小酒来回喊了三五趟才将人从被窝里抽出来,带着穿戴好又是日上三竿了。


小酒把她拉起来,扶着眼睛还没睁开的苏蓉擦脸穿鞋袜,手脚不停口也不停,念着天天这般懒散初一拜年怎么起得来,又说嫁人成婚这般懒散要被公婆教训掉一层皮。


苏蓉只当听不见,半睁着眼睛从一水的新衣裳里挑了几件。


年里沈月兰给她裁了的五六套衣裳,她将喜庆的红色留着明日初一穿。挑了鹅黄色夹袄,鹅黄的绫棉裙,外面套着粉嫩桃红白狐半袖,脖子上戴着新打的平安锁璎珞项圈。


她站起身,由小酒给她搭理腰间挂着的荷包禁步等物,自三双新鞋子里挑了双舒适的,银云红边蝶恋花的厚底翘头履,捧着金丝碳的捧炉,披上锦缎貂皮披风,走至厚门帘旁就觉着冷了,又戴上兜帽,小酒才叫人拉开帘子。


“还在下雪呢。”苏蓉缩着脖子,整个人都埋进厚实的披风里。


小酒走到她身边,扶着她:“当心脚下滑。”


回廊铺的地砖,虽下人一大早就除了雪,但光滑的地面沾上雪水一不小心便是一跟头。


苏蓉晓得厉害,靠着墙小心翼翼的走。


待她到沈月兰的院子,夫妻二人并与邹氏嫂嫂与一双儿女也都到了,坐在堂前喝茶吃糖果儿。


“小姑姑!”小女孩儿扑过来。


两孩子一个七岁一个三岁,大的是姑娘名叫沈文燕,因是春日生的,有燕子在邹氏的房檐上筑巢,乳名燕子;小的虚岁三岁,名叫沈文斌,待开春了才开蒙,小胳膊小腿穿多了衣服走起路就像个团子,也跟着她姐姐喜团儿似的挪过来,奶生奶气的说。


“姑姑新年好。”


苏蓉蹲下来在每人脸上揉捏一番,将孩子的脸捏成一个饼:“诶哟诶哟,小傻子,明儿才过年呢。”


燕子两手环绕抱着她,在她衣领里嗅:“小姑姑,你身上好香。”


“喜欢么?”苏蓉由小酒侍候着解开披风,牵着两孩子走到堂中坐着“这个叫香水,可以香一整天,等暖和了去小姑姑那里,小姑姑送你一个。”


“使不得使不得。”年里这个东西在贵妇圈火的轰轰烈烈,邹映莲自然也听闻过“这东西贵的很。”


她一面说着,一面小心沈月兰的神色。


价钱是苏蓉跟郭掌柜商议订的,自然知道。


“不碍事儿,我前日送嫂嫂的那个是好一些的,纯露买来给燕子玩正好。”


苏蓉说前半句,邹映莲面色微僵,强笑着假装捋头发斜眼窥视着婆婆的眼色,见她看都没看一眼,心中愈发忐忑,连连拒绝:“不用不用,前日已叫妹妹破费了。”


她梳着漆黑油光的髻,只戴了几个点翠金簪,身着葡萄紫的棉袄,蜜合色猞猁比肩,葱黄棉裙,均是半新不旧的。


面上未施粉黛,二十八九岁的年纪,面上已见蜡黄,眉间愁云不散。只一双眼睛偶尔还能见碎银般的细光,可见少女是粉面桃腮的好春光。


苏蓉也窥了她娘一眼,相同一尊大佛似的坐在堂上。


她朝邹氏笑笑,上前到沈月兰怀里揉来揉去:“娘亲这几日怎的看着越发庄重严肃了,跟我那个皇帝舅舅真是越来越像了。”


不提皇帝还好,提起他沈月兰便觉如鲠在喉。


以往没那个念头,只一道疤结在心里也就算了,如今得了希望,这个疤被拖出来剖开,她更是煎熬。


“去。”她抬手轻轻推了一下“大过年的,一张嘴净胡说。”


苏蓉埋在沈月兰膝头:“就不就不,娘亲近来是怎么了?我都没见娘亲笑了。”


“笑什么,没什么可笑的。”虽是这么说,沈月兰也挤出一点笑,动动被苏蓉压着的手臂。


“快起来,像什么样子。”


苏蓉笑嘻嘻地挪开了,粗枝大叶的没去探究。


从她怀里站起来,咋咋呼呼的看了一圈:“我爹呢?怎么还没回来。”


沈月兰没说话,邹氏恐场面冷下来,就接道:“进宫朝贺了,按理说早应该回来,想是绕去领春祭的恩赏耽误了会儿。”


苏蓉望着门口点点头,想着苏卿也还没来。


又恐她身份特殊,说了惹娘亲伤心,就憋着没问。


几人说了会子话,瞧着都快日上三竿了,再不回来就是下午,不好祭祖。


沈月兰正找人去寻苏敬宪,终于听见门外通报:老爷回来了!


几人站起来,掀开厚门帘,匆忙披上披风,便见苏敬宪与苏崇函一道自二门外进来。


沈月兰抬头不冷不热地瞥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


苏敬宪同苏崇函两人身上的雪还没掸去,沈月兰已撇下众人,由人扶着出门。


按理说要去苏家在京都的老宅,也就是苏敬宪哥哥家,一大家子一块在宗祠祭拜。


可有了权力,讲不讲理,是单看心情的。


早在苏蓉出生前,沈月兰就求了先皇,在公主府里单开的祠堂。


供奉的是先帝赏赐的牌匾,上书琴瑟和鸣四个大字。


故而三十里的祭拜一家上下并不当个事儿,将宫里赏的各色吃食银钱祭上去,家里从大到小挨个上去拜了


苏蓉跪在她父母的身后,看身旁空着蒲团,一个是苏卿的,一个是给外派巡查的大哥哥留着。


苏崇阳今年又回不来。


上了香,众人垂手立在一旁,苏蓉小声问:“四妹妹呢?”


沈月兰还未张口,苏敬宪插了香回头呵斥:“不许说话。”


邹氏两个孩子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向苏蓉,苏蓉笑眯眯的看过去。


待一家人出了祠堂,苏蓉挽着沈月兰的肩膀:“搞不懂,一块牌子又什么可拜的。”


苏敬宪过来在她头上敲了个脑壳蹦,拱手向天:“这是先皇的恩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光。”


沈月兰淡声说:“刻了字的木头罢了。”说着抽出手“我有些乏了,先回房歇歇。”


苏敬宪沉默一瞬,说:“我同你一起。”


沈月兰冷冷回一句:“不必。”


已独自走开。


苏敬宪转头看苏蓉邹氏等人:“这几日府发生了什么?”


邹映莲犹如学堂上突然被提问的孩童,紧张道:“并无,一切顺遂。”


苏蓉说:“我还想问爹爹呢,娘亲这几日瞧着郁郁寡欢,近来觉都睡不好。”


苏崇函思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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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莫不是有什么心事?大哥哥那边传来书信说什么了么?”


苏敬宪略一沉思,还是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了,邹映莲试探性的对苏蓉说:“婆母似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失眠多梦。”


在她没嫁过来的时候,她就听说过一个传闻——


苏蓉挠挠额角:“好像是……”


处于被呵护的那一方,她并没有很好的体察到每年的变化。


邹映莲紧盯着苏蓉的眼睛,捕捉她每个神态变化:“不过今年还请大夫了。”


苏蓉紧张:“什么时候的事?”


看来是真不知道。


邹映莲有些失望。


——传闻长公主府的二公子,并非长公主殿下亲生。


她的儿子早就夭折了。


“说起来,苏卿怎么没来?”苏崇函带着笑的脸映入邹映莲面前。


她慌忙错开视线,心虚地看向地面。


苏蓉这才想起来,惊呼:“对,四妹妹怎么没来?”


邹映莲低声说:“她回庄子里了。”


苏蓉“欸”一声:“明日初一苏卿要进宫谢恩怎么办?”


“此处冷,我们先会屋里说,”邹映莲说着,三人并肩往回走。


“村子很近,明早应当就能赶回来。”


苏崇函轻轻扫了她一眼。


“村子?”苏蓉疑惑“哪个村子?为什么要去村子里过年?”


苏蓉这般问出来,邹映莲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就、这就是,她以前住的村子。”


“她生母在哪儿呗。”苏崇函也不瞒她了,直说出来。


苏蓉在下人那儿多少也听到些只言片语,苏卿只比她小几个月,正是因为沈月兰怀她时她爹爹与家里的一个丫鬟生了情愫,后被她娘发现,大闹了一场,险些早产。


“她还活着?”苏蓉惊道,她听到的版本里苏卿的生母下场都很惨,这也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亏欠苏卿的原因之一。


苏崇函说:“那自然,不然苏卿时不时回庄子里做什么?”


“你瞎猜的吧?”苏蓉嫌弃道。


苏崇函梗着脖子:“那不然她大过年的还回去做什么?”


两人挣不明白,齐齐看向第三个人。


邹氏转头要走,苏崇函与苏蓉一左一右扯住了她,娇声道:“嫂嫂~”


邹映莲一双眼睛到处乱瞄,两只手扯又扯不回来,只得干站在原地:“我、我不清楚。”


两人好一阵软磨硬泡,一直闹到邹映莲的院子里,磨的她坳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两千万别当真啊。”


丫鬟上了茶点,三人围坐在花厅内的一张小桌旁。


苏蓉苏崇函闻言连连点头,一齐说:“不当真,不当真。”


“四姑娘现在住的院儿就是以前关着她娘的院子,她娘原就是公爹房里的丫鬟,许是因为娘怀孕了,公爹又没个妾室,所以……没成想这个丫鬟怀了身子,待肚子一天天大了,快生了娘才知道。”邹映莲看向苏蓉。


“我听说的是,那时候你已经出生了,娘在坐月子,娘发现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把院儿里知情的或杀了或发买,人连带孩子全赶去庄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