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登高

孟春看见了炭盆里的纸屑也只当没看见,兀自添茶和小姐说起外面的事情。

“这次是五公主宴请,要好好准备,但也不必太过。”颜缨把五公主的赏花宴当做是一个校武场,只打算做自己的事情,至于其他的,过得去就好。

“知道了,小姐,奴婢会盯着的。”孟春低头应答。

“小姐,少夫人来了。”清和站在门口,缓声询问。

颜缨下意识抬头,瞥见外面的天色,一边站起身去迎接,一边询问现在的时辰。

“回小姐,已经是酉时了,要传饭吗?”

“我来的不是时候了。”云沐霏笑着打趣。

“哪有?嫂嫂什么时候来都是好时候。”颜缨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进门,“只是不知道嫂嫂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晚饭。”

“去传吧。”云沐霏让身边的丫鬟出去,自己和颜缨在正厅坐下。

趁着其他人张罗晚饭的时间和颜缨说起五公主的赏花宴。

“你有什么安排吗?”

她想着那几个不省心的东西,担忧自家小姑子。

颜缨狡黠一笑,“嫂嫂果然懂我。”

云沐霏不急着说话,安静的等着,可直到饭菜上桌,她们坐到偏亭,颜缨也没有再说过一句相关的话。

她的神情渐渐染上担忧,追问的口刚张口就被颜缨塞进一块芋头。

“这是南边来的,配着排骨一起蒸食,比排骨的味道还好些。”颜缨笑盈盈的解释道。

云沐霏有些无语,艰难又快速的咽下口中的食物。

颜缨赶在她说话前开口,“目前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毕竟谁也不知道对方会如何。”

“这倒也是。”云沐霏小声嘀咕。“不过你要是准备做什么一定要告诉我,或者母亲,五公主是皇后嫡出的公主,身边不比旁人,还是要顾及些。”

“我知道的,娘那边我也说过了,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险境。”颜缨认真的吃着饭,似乎在说些无关紧要的闲话。

对于她来说也的确如此,这次明面上的人可不是自己。

云沐霏留心观察颜缨许久,见她一直神色淡淡渐渐放下心来。

这些事情不是的确不是她们所能决定的,说到底她们不过是个接招的人,真正让事情发展到这步田地的都是咄咄逼人的几个男子。

五公主的赏花宴马虎不得,一大早,将军府的女眷们就起来梳妆打扮。

早就想好装束的颜缨也被早早的从床铺上拉起来,眯着眼睛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鬟们装点。

“小姐,燕窝粥送来了,您用些吧。”孟春搅动粥食,小声的催促颜缨睁开眼。

颜缨不得不睁眼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孟春,而是铜镜里的满头珠翠。

“就按照之前说好的装扮,不要太多,抢了公主的风头。”

梳头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鼓足勇气。

“小姐,老夫人说今日会见到镇南王府的燕老夫人,要打扮的得体些。”

苏夫人的得体指的是要让镇南王府的长辈知道将军府的女儿是千娇百宠的娇娇,让她掂量着以后婆媳相处的分寸。

这和颜缨说的装扮差了不少。

就比如头上这几支沉甸甸的金簪,颜缨端详片刻,“只带两支吗,其他的都取下来。”

见未来婆母的事情没有今天要做的事情重要,再说了,今天她也给燕老夫人准备了礼物,多少能稳住些场面。

待燕窝粥吃完,颜缨刚拿起帕子,苏夫人的嬷嬷便传话进来,说是苏夫人已在前厅。

颜缨一个眼神,清和立即出去回话。

梳头丫鬟已经按照小姐的要求重新安排了发饰,颜缨虽然还是觉得奢华,但没在说什么,扶着鬓角缓缓起身。

在国子监的十年里,她每日都是几只素玉簪子将头发挽起,如今回府打扮起来属实不习惯。

孟春在一旁搀扶,语气欢快的打趣,“小姐这件不适应了,那以后做了王妃可怎么好?”

“就你嘴贫。”颜缨娇嗔的瞪她一眼,念着即将出门没说她的不是。

清和在后面收拾了东西才赶过来,随侍在另一侧。

颜缨一路走一路看院中近日添上的水仙,松柏,漫不尽心的问起外面的事。

“她会去吗?”

“应当是会的,管事的嬷嬷说一大早叶府的马车就把她接走了。”清和小声作答。

“也不好说。”

颜缨面色微变,心里隐隐不安。

要是她不去,今日的戏唱的可就没意思了。

她暂时还没有摸透五公主让他们去参加赏花宴的意图。

“你来了。”苏夫人看见女儿头上明显减少的簪子,心下了然。

“你还是这么爱素净。”

“娘,这样也很好。将军府和镇南王”颜缨准备的说辞还未说完,苏夫人已经抬手打断。

“行了行了,要低调的话你爹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你就不必再学舌了。”

苏夫人也不是非要让女儿打扮的多金尊玉贵,只是不想让镇南王府的老夫人看轻罢了。

“老夫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进来躬身回禀。

云沐霏这时也到了。

苏夫人检查一圈,满意的点点头。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马车摇摇晃晃,颜缨精神抖擞的盯着车帘,像个随时准备迎战的士兵。

苏夫人和云沐霏喝着茶,心照不宣的装做不知。

颜缨和他们的争斗,她们也是清楚的,今天会如何,她们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

“娘,嫂嫂,为什么今年的赏花宴是五公主主持?”颜缨无聊的找着话题。

“五公主快及笄了。”苏夫人一语道破。

颜缨先是一愣也很快反应过来。

女子的及笄意味着对了说亲的年纪,哪怕是皇家女儿也不例外。

“五公主是皇后所出,未来必会嫁个如意郎君。”

她讷讷开口,听不出喜悲。

曾经要做第一女官的颜缨突然觉得被卸了全身的力气。

以前的自己是怎么生出那样的心思的?

是因为圣后准许女子入学,还是皇上下旨让她进国子监读书?

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自己写信答应爹爹赐婚的无奈。

或许这是一开始就注定的,这是她花了十年才看清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