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二章

办法自是没能想出,那三个天麟师虚无缥缈的影子在书册上兜转几个圈,便萎靡地消失了。


小五半晌说不出话,嘴里泄出几声小兽般的呜咽:“我原以为……我原以为……”她两只眼睛挂在满是泪的脸上,像被洒了一把灰,木然地扑闪着。褚英将书册合上:“你们原以为他们苦心经营都是为了欺骗。”她看了眼一旁翻涌的水壁,道:“小五,你三哥不惜淹掉衍州是为了借力逃脱,可没有龙角,他不过是白费力气。”


小五道:“这是老三目前唯一的办法……衍州被淹,天罚只会更加厉害。早知会有今日的乌龙,我怎么也不会答应他们把溟池捅破一个口子……”她剩下的话堵在嗓中,褚英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背上,炯炯地望来:“我最怕听人家说早知早知,世上哪有那么多未卜先知。”


褚英道:“你想要阻止他们。”小五十指在她掌下蜷了蜷,心底没了主意,轻轻摇了摇头:“事已成定局,恐怕来不及了。你快走吧,别让天罚牵连了你。”


褚英闻言一笑,嘴角幅度牵动她脸上的旧疤,显得几分孤煞邪星的神气。她解下剑,灰扑扑的长条布在剑柄缠绕一圈又一圈,她扯出多余的部分,紧紧绕在掌心:“这样的牵连我很愿意参与。”


小五愣愣地抬起脸:“你……”她抢白道:“把眼泪擦干净,我还需要你帮忙。”说罢转身背对小五,铺面而来是裹着冰冷水汽的寒风,她沉着步子艰难地走了几步,被小五拉住:“我知晓你来历不简单,不只是个小小的麻雀精,可他们四个联手,你扛不住的。”


离那巨大的水幕越近,脸上被风撕扯得干疼,说话声音像是给人揉碎撕扯后的纸片,零零落落地飘进耳中。褚英稍侧过头,道:“我只是一副便宜骷髅,不敢同天上的神龙作对。在天罚到来之前,我勉力拖住他们。少了水淹衍州这条罪名,或许你们今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


她又向小五问道:“你在华筵池外破壳,不能化形?”小五应了声是,接道:“不仅不能化形,连困住我原身的幽冥也进不去。”


小五说着,摘下覆在脸上的面具,它拖着长尾在指尖顿了一顿,倏忽便化作条涌着活水的水鞭,小五将指尖往前一送,那水鞭如飞扬的绸缎般绕在褚英的腕上:“让它代我陪着你。”


褚英向她点一点头,在水幕前站定,它仿佛一壁厚重的坚冰,冻住了流水与冷雾。褚英将手掌贴在水幕之上,便觉有强悍的力隔着屏障在冲击捶打。四团幽幽的烛火埋在黑暗中,像待破土的新芽,却摇摇欲坠,快要消亡了。


胸前玉珏散发出温热的光,她闭上眼,假想面前不过是另一幅逼真的图画。她穿过水幕入画,耳边似盖上了两层布,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可现在只剩下了静,长生殿的这片大泽仿佛在呼吸,吞吐之间有数条钩爪从暗处窜出,快逼近她身时,又被她腕上的水鞭抽打开。


褚英在水中睁眼,松开手,掌中剑已灵活地游走至她脚下,往烛火明亮处疾飞而去。幽冥之水深不见底,她在无边无际的沉寂中行了片刻,离那几团烛火越来越近。


她定定望着烛火后的黑暗,扬声道:“我出门前算了一卦,卦象说今日衍州的雨该停了。”几道窥探的视线从黑暗中投出,锁住她的四肢。在那几簇明灭的烛火之后,游魂一般飘出烁亮的幽光。这狭长的幽光一出现,水底忽如白昼灿灿亮了起来。


褚英侧目,竟有数团诡异的幽光将她四周包围住了。幽冥之底变换成了天空,坠落一只无形的太阳,它的光芒盖不住这几团幽光,却将它之后情形照得分明。


狭长的幽绿上罩了层透明的瓦,瓦面上映着褚英渺小的身形。她要仰头才能望清幽绿的全貌,这是一只眼,眼的主人盘旋着身体,宛若巨像,卧在滔天的浪上蔑视着她。


华筵池的铜门上雕刻了三条栩栩如生的赤龙,现下却还多出一条注视着她。半开的龙口中各衔一泥人,盘曲双腿居高临下。泥人之声自高处轰然坠落,唤起水中四面八方的回响,像褚英挤压而来。


“小妖,念你与我烛阴氏有缘,你且识趣些,自行离开。”四个泥人同时开口,音色雌雄莫辨。褚英迎上他几个的目光,道:“众生自作其业,自受其报。你执意要衍州生灵承你的因果,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身后泥人端坐龙口,遥遥弹指,便有旋风刮了下来,它携水浪不断变大,到她身边时,已无比骇人。褚英一手握住化形的水鞭,朝那旋风一挥,便将它消融在了水里。


那泥人冷冷道:“小五居然舍得把护心鳞给你,真是执迷不悟!”另三个仍对她不屑一顾,半个眼神也不分予她。褚英顺着他假笑一声,借水势而起,与泥人同高,扮出几分惶恐:“她吩咐我叫你们几个静下心来,不要冲动行事,我力量微弱,却不敢不从。”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泥人无感情道,“你不如看看脚下。”褚英低头一望,雾沉沉的水底不知何时变成了衍州的天,四烛龙盘旋在不同方位,而她脚下便是那个深渊一般的黑洞。


衍州便如同浸没在了大泽之底,水漫过屋舍,葱郁了短短几日的新树只能在水面冒出一撮绿尖。赤脚打伞的人站在屋顶,看浑浊的水流中淌过财宝华服,桌椅碗筷,还有抱着鸡鸭的人的尸体,人畜的尸体已连着泡了多日,肿胀溃烂得不堪入眼。


泥人缓缓道:“我们原来的居所,比衍州还要大一些,过了这么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褚英收了视线,不去看龙口中的泥人,反而直直望着那对幽绿的竖瞳。


“再等一等吧。”她道,“你们这样一走了之,天罚来时,长生殿怎么办,殿中那么多无处可去的孤魂怎么办?”她打着商量的语气,却半点没有商量的意思,眨眼之间,脚下剑已凌厉飞了出去。


泥人仿佛见了天大的笑话,嗤嗤笑出声,不闪不必:“千百年前为了捉我,九重天折了两个上神。如今我虽有禁锢缠身,可你?你怎配我出手?”褚英道:“哪敢劳烦诸位动手,我只当自己是个跳梁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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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几位驻足停留片刻,笑一笑已经满足。”


泥人应付她几句已显出颇大的耐心,见她出手,轻轻吐息,一股软绵的屏障竖在剑前,拦住去路。褚英发力,剑尖触到屏障,如何也前进不得。她暗自调息,一只手背在身后,掐了个指诀,身后海水涌动,传来轰鸣之声。


她不敢松懈,用剑作障眼法,扰乱那几个泥人的注意,全身的力气却调动在另只手中。褚英看不见背后,也听得隐隐有千军万马之声从远处传来。冰冷的海水剑尖显形,化作千万匹奔腾的烈马,踏水而来。


龙口中端坐的泥人将长袖一摆,当真恼了。拦住她剑的屏障便攀升起鳞纹,将她的剑狠狠扔了回去。“不识好歹!你的把戏我已经看腻了!”泥人不再看她,烛龙半合上眼,便要走了。


褚英接住剑,往烛龙游走的方向一扬,无数巨马已浩荡冲去。她心口隐隐作痛,想是受不了这样竭尽全力。她定住心神,下一瞬,又有数十只遮天的大鸟从水中飞腾而来,其中一只背着褚英追赶泥人。


放在袖中的书册在她翻身时滚落,忽燃烧起来,升起浓烟。一白发天麟师从烟中走了出来,接着又一位,最后走出来的,自是褚英在华筵池救下的那个。三位天麟师自觉在鸟背上坐下,对褚英道:“又见面了。”


她指挥百兽拦住烛龙的去处,一只死在水里,却还有千千万万只前仆后继。见这三人从书册中来,不免惊讶:“我以为你们都死了。”其中一个道:“是死了,却被困在这卷书中不能离开。”


他望了望不远处的烛火,又望了望褚英,道:“你快撑不住了。”那烛龙一掌便拍死她好几个小宝贝,褚英已恨得咬牙切齿:“我可听不得撑不住这几个字。”她掌心运力,水中化出更多的大鸟。


几个天麟师交换几道眼神,对她道:“我们来助你。”褚英回身一看,三团拳头大小的火焰落在她的肩上,一条水龙吟啸着追上奔腾的百兽,挡在烛龙前。鸟兽趁此攀上烛龙的爪,撕扯它们的鳞,折损依旧多,可也将它们搅得分身乏术,只能停下专心处理这些个杂碎。


褚英脸上开了笑,正要和天麟师说,肩上的火苗猛的窜高,噗噗闪了几下,颜色已黯淡得近乎透明。再望向不远处,只见四条烛龙咬住了水龙的头身尾,分往各种撕扯,水龙便支离破碎地散开,化作荧点扬进水中。


烛龙得手后,轻拨动水面,竟折返身往褚英这里来。她心下一惊,拍了拍身下鸟,叫它赶快往边上躲闪。可那烛龙曳着尾才调了方向,幽冥上忽乌云密布,闪下几个霹雳。


褚英解开腕上的水鞭,低低道:“快回小五身边去,天罚来了。”话音将落,地底便如塌陷一般下凹,载着她的大鸟无力支撑,直直地下坠。长剑脱手,在半道接住了她。褚英稳住身形,见四条烛龙已腾天而起,仓惶躲避。


长久的撼动之后,幽冥深处显出一条狭长的甬道,只能容下一人直行。她最后望一眼那几团烛火,便头也不回地钻入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