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这道水门在她掌下泛出波光,忽分作两扇卷帘往旁侧翻去。


褚英进了这水门内,穿过一狭长的水道,其间并不昏暗,水顶之上似有烈阳,散了无数道光于此处。径直行过数百米,前路开阔起来,却又有一堵庄严的水墙横在前方。


小五冲那水壁喊道:“老三!老三!你给我出来!”褚英尚且离她几步远,不敢松懈放下剑,暗暗在背后凝出团蓝焰,沉眼盯住阔大的水壁。


小五呼喊半天不见应答,右手上拂,虚虚掀了覆在脸上的面具。那面具不落反升,飞至水壁上牢牢靠住。


“好你个老三!做了坏事不敢承认!”小五往那面具渡力,冷声道,“你对我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那竖起的水墙受力震动起来,仿佛一座活了的海,要卷起滔天的浪。褚英听得水墙之后似有吟啸之音,慢慢烁起星点的光。随着它面上的浪越发颠簸得汹涌,星点的光逐渐汇聚在一处,犹如满月清辉,将此地照得彻底。


迎面有飓风,搅乱褚英的发和衣服,前方小五亭亭立着,长衣裙摆飘扬起来。在清光之下,她才见得这水壁究竟多么的浩大,两人像是被抛到天上的蚂蚁,无所依靠,如此渺小不值一提。


这片悬浮大泽仍在颤动着,随光辉闪烁,一道接着一道的撞钟之声闷重沉厚地荡进褚英耳边,扑面袭来的强压已快将她击垮,五脏六腑都随这钟声翻涌着。


水壁之后,缓缓有阴影逼近,这影子无比巨大,仰头望不到边际,忽而似游蛇,忽而又凝成浮云状。褚英鼻尖闻到一丝腥味,像渔民晾晒在太阳下的水产,曝光着的大片干尸。


下一瞬,眼前的水壁骤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光芒褪去,水壁之后浩荡压迫的幽深空间才清楚地显现在褚英面前。


那团阴影首端原是支燃烧着的烛光,紧随这光的,是条翻着五爪的赤色烛龙。烛龙低首,状若游蛇的长须在深水中漂浮,它流金的竖瞳放过烛火,扫向地上两个绿豆大小的人儿。


小五面无惧色,扬声道:“老三,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在寂寥空荡的海底更加清晰。


那赤色烛龙似是疲倦不已,前只巨抓轻拨动水流,去追那只总离得很远的烛火。它闻言瞥下一抹视线,嘴中吐出一个弹丸泥人,那泥人六尺之高,坠地后便向两人奔来,而烛龙复又隐没到黑暗中去了。


那泥人停在她们身前,道:“正因为你这样火急火燎的性格,我们才不敢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小五道:“你们?好啊!我辛辛苦苦替你们办事,你们几个却还对我有所隐瞒!”


泥人老三叹气道:“若不对你隐瞒,我们如何能骗得过那天麟师。”她急道:“他又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他们待我们兄妹几个一直很好,你为什么硬要将此事与他扯上联系!”老三道:“他们这些人总是爱装的!假装对我们好!假装给我们承诺!就和那疯王还有叫若虚的骗子一样,许诺诸般好处,可曾有一项真正兑现过!”


小五听了,挣出几个“你”字,却反驳不得。老三上前一步,向褚英投去一眼,道:“此事想必连她也清楚得很,不信你问问。”小五讶然道:“她又怎会知晓其中内情?”他道:“长生殿是什么地方,百年间从未叫一个生面孔进来。她若与疯王毫无干系,她如何能找到华筵池偷走天麟师!”


褚英见他兄妹二人剑拔弩张,言语之间颇有顾及,现下提及自己,便主动开口道:“我生前有幸,做过几年天子脚下臣,听得一些细枝末节。”她微微一笑,接道:“昭帝身畔有一位真人,传言他来时献上至宝,有三条烛龙,一对龙角,他为烛龙建下一座长生殿,要它们世世代代护佑太炎。”


老三冷哼道:“说的好听,都是骗人的!”褚英道:“真人的确隐瞒了一件天大的事,譬如烛阴氏乃是被九重天的上神罚下人间,永世沉于幽冥之底,不得翻身。”老三变了脸色,阴沉道:“此事不是你能妄议的!”


她道:“能不能妄议,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如今你杀了天麟师,又意图水淹衍州,你觉得此事能瞒多久?是你先从幽冥逃走,还是天罚先一步降下?”


老三狠声道:“那若虚老儿断我龙角之前,分明答应过帮我们除去禁锢,可他早已神形俱灭,如何帮我们!天麟师分明知晓,也将我们瞒在鼓里!我们凭空期望了百年,既无人能帮,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他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小五道:“小五,你年纪最小,那个老道花言巧语诓骗我们几个时,你和老四还在壳里乖乖睡觉。你亲近人,亲近天麟师,我不怪你,待我打破那几道铁链,放你自由,随便你去哪里玩耍,我绝不多言。可现在正是关键,你不要捣乱!”


小五面色犹豫,支支吾吾道:“我今日来,不光为了天麟师,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他道:“怎么?”她道:“通往溟池的那道口子,恐怕要给尹川仙君发现了……”老三骇道:“被发现了?此事我们做的极为隐蔽,如何会给他发现?”


小五道:“似是有人从酆都直接报上了九重天,我几个朋友今日托来口信叫我最近留心……三哥,这下可怎么办呀?”老三犯了难,沉吟道:“你先不要着急,我回去和老大他们商量商量,衍州的雨无论如何都不能停,借此势,大不了我先挣脱掉禁锢和那尹川斗上一斗!”


他打量几眼褚英,对小五道:“至于这位旧友……你带她走吧,不过要叫她清楚,长生殿可不是她想来就来的地方。”说罢,泥人抖抖身子,正要离开,突然停了步,道:“那个天麟师……我留了他一口气,也算陪伴我们百余年的朋友,小五你代我们几个同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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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别吧。”说罢,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水幕之中。


小五忧心忡忡地转过身,自言自语道:“只盼三哥真能想出办法……这事从头到尾便错了,从头到尾便错了……”她抬眼,见褚英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语气不善道:“老三叫你走,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褚英嗤笑道:“我倒想走,可你这水门关的严实,我怎么走?”她忙不迭跑去推门,果然推不动,拧身对她道:“老三发疯了!不走底下,我们从华筵池出去!”


回程路上,小五沉思不语,褚英跟在她身后,道:“小五?”她心不在焉嗯了声,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褚英道:“你三哥说,一百多年前,你还是颗蛋?”小五回过头来剐了她一眼,道:“怎么,瞧不起龙蛋啊!”


她摇头道:“想起一些陈年往事,有些唏嘘。”小五待要答话,见了华筵池上情景,不由惊呼一声,赶忙跑上前。褚英迈步跟上,见满池的冰雪,寒冰之下,有一白发人端坐其中,阖着两眼,像是快要死了。


小五跪坐在厚厚的冰面,屈指敲了敲,底下人未起反应。褚英立在她身侧,瞧了一眼,道:“他还活着,一时半刻死不了。”她失落道:“现在没事,可等老三他们想出办法,这个剩下的天麟师也活不成了。”


褚英道:“若虚养了一批天麟师,送了三个到衍州,如今怎么只剩下他一个?”小五道:“另两个是伤心死了……”她讶然道:“伤心死了?”


小五撇了嘴道:“是啊,他们日夜受龙气滋养,寿命长于普通人,活个几百年是没有问题的。可谁知道他们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整日唉声叹气,听得我头痛。有一天,他们两个坐在华筵池的树下,一人饮了一坛酒,又拉着我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怪话,接着两只眼睛一瞪,吐了口血,就一命呜呼了……”


褚英道:“竟是这样奇怪的死法……”小五道:“我当时却没反应过来,拔了两片龙鳞,又放了两碗血给他们喂下,等了整整三天,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她手指点了点底下的冰层,道:“就是这个天麟师跑过来跟我说,‘小五,别等了,他们已经伤心死了’。”


小五拧过身,歪着脑袋问褚英:“你说说看,什么叫伤心死了?”她默了几瞬,轻声道:“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他们日夜面对你们,想必心中很辛苦……”她伸出手,摸了摸小五额上微微凸起的龙角,道:“小五,现在知道害怕了吗?”


小五怔愣着不知作何反应,眼底微微红了:“我有些担心老三他们……如果我早一点、早一点醒来,就会被关在幽冥底,不会和天麟师熟悉起来,每天只要睡觉吃饭……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


她擦擦眼睛,转过身背对褚英,下逐客令道:“你走吧,长生殿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