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密探红山朝阳

第125章 舍身破障入牢监

晨雾里飘着未散的硝烟味,周云帆攥着半截染血的绷带,指节抵在青砖墙面的裂纹处。

砖缝里嵌着片胭脂色的羽毛,是祁梦蝶月白旗袍领口掉落的装饰——这疯丫头居然真敢孤身往监狱厨房钻。

";引爆发电厂会暴露三个街区的联络站。";孙老大把子弹壳在掌心颠得哗哗响,腰间的铜钥匙串随着动作撞在青砖上,";但要是等午时三刻换岗......";

";黄副官在厨房熬的鸦片膏里掺了硫磺粉。";祁梦蝶留下的银镯在香灰里忽明忽暗,周云帆突然用匕首挑起那抹银光,";三小时二十七分后,当班狱卒会集体犯烟瘾。";

墙角的煤油灯突然爆出灯花,将年轻特工陈阿九的影子拉得细长。

这个总爱把钢笔夹在耳后的情报员,此刻正用鞋尖碾着青苔斑驳的砖缝。

他第三次摸向胸前的怀表时,铜壳表面凝着的晨露沾湿了指尖。

";让我去吧。";陈阿九突然摘下眼镜,露出眼角新添的刀疤,";上个月在霞飞路......";他喉结滚动两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表链上的小铃铛,";小芸临终前说,要替她看看梧桐树发新芽。";

祁梦蝶别过头去。

墙头垂落的紫藤花蹭着她发烫的耳垂,露水混着不知谁的眼泪,把月白旗袍肩头洇出深色的云纹。

她想起三天前的雨夜,陈阿九蹲在电报局后巷,捧着块桂花糕笑得像个傻子:";小芸最爱吃广福斋的......";

";兄弟。";周云帆突然攥住陈阿九的手腕,暗红血迹从绷带缝隙渗进对方袖口,";城隍庙戏台后的暗门,子时三刻会开。";

陈阿九笑起来时还带着学生气的腼腆。

他仔细将钢笔别进中山装内袋,突然从裤兜掏出把五香蚕豆——上周小芸藏在缝纫机梭心里的存货。

油纸包掠过祁梦蝶发梢时,她闻到混着硝烟与桂花头油的香气。

";替我浇浇窗台的茉莉。";陈阿九倒退着走进晨雾,布鞋踩碎满地鸽羽,";就说......";尾音被突如其来的枪响截断,他像尾跃出水面的锦鲤,故意撞翻墙角堆着的空酒坛。

铜锣声从监狱了望塔炸开的瞬间,陈阿九已经蹿上东墙的排水管。

他故意将怀表链甩得叮当响,子弹追着晃动的铜铃在砖墙擦出火星。

当第三颗子弹掀飞他左肩布料时,这个文弱的情报员竟学着祁梦蝶的样子,反手将钢笔掷向追兵的眼窝。

";走水啦!";陈阿九沙哑的呼喊混着焦糊味飘来。

祁梦蝶看见监狱马厩腾起的浓烟里,闪过半片染血的钢笔尖——是她那支在百乐门戳穿过日本军官手掌的派克金笔。

周云帆的掌心按在暗道青砖上,震动的频率与监狱警报器完美共振。

孙老大突然咧嘴笑了,黄板牙咬着铜钥匙串:";这小崽子,把我当年大闹赌场的招数学了八成。";

祁梦蝶的银镯在暗袋里发烫,镯芯藏着的微型指南针正疯狂旋转。

她数着了望塔射灯扫过的次数,突然揪下周云帆的第二颗纽扣——昨夜潜入监狱测绘时,这粒镀银纽扣录下了地牢锁芯的转动声。

";二十七秒后。";周云帆突然按住她颤抖的手腕,染血绷带下的脉搏与监狱钟楼同频震动,";西南角的狗洞会被送泔水的驴车挡住。";

暗巷尽头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陈阿九的灰布鞋在屋脊一闪而过。

追兵皮靴碾过青苔的动静里,忽然混进段咿咿呀呀的评弹——是他在用怀表铃铛打着《秦淮景》的拍子。

祁梦蝶的舌尖尝到铁锈味。

她看见陈阿九的中山装下摆飘过监狱外墙时,突然炸开朵艳丽的红梅。

那抹血色在晨雾中划出弧线,像极了小芸缝纫机上未绣完的并蒂莲。

";走!";周云帆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祁梦蝶最后回望时,监狱马厩的浓烟里升起盏孔明灯。

灯罩上洇着团墨渍,隐约是陈阿九用血画的歪脖子树——那是他和小芸初见时,霞飞路转角那棵被雷劈过的梧桐。

暗道里的霉味裹着陈阿九最后抛出的五香蚕豆香,祁梦蝶的银镯在潮湿墙壁上擦出细碎火花。

周云帆突然按住她肩膀,煤油灯映出青砖上密布的铜钉——这是三小时前刚加固的防盗机关。

";西南第七块砖。";祁梦蝶用舌尖抵住上颚,三天前在档案室背下的监狱结构图在脑海中展开。

她摸到砖缝里凝结的蜡油,那是刘护士偷送情报时蹭上的护手霜,";黄副官每刻钟会派人检查这里。";

孙老大突然吹了声口哨,钥匙串在黑暗中划出铜色弧线。

暗道拐角的排水沟里浮着几片茉莉花瓣,被煤油灯一照,像是陈阿九昨夜偷偷浇花时抖落的星子。

周云帆的绷带渗出血珠,随着他敲击砖墙的节奏,在青苔上印出暗红色密码。

";停!";祁梦蝶猛地扯住周云帆的袖口。

她过目不忘的眼睛捕捉到墙根处半枚新鲜鞋印——不是狱卒的牛皮靴,倒像刘护士描述过的日本胶底军鞋。

孙老大突然摸出两颗玻璃弹珠,这是帮派传递暗号的工具,弹珠滚过砖缝时发出的脆响,恰好盖住了转角传来的金属碰撞声。

当第二波巡逻队的皮靴声消失在竖井下方,祁梦蝶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

她快速用簪尖在砖面刻下三横两竖,正是赵队长教过的苏北联络暗码。

周云帆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认出这是三年前在南京用过的人质营救路线。

";小心!";孙老大的铜钥匙突然卡在锁眼。

祁梦蝶闻到熟悉的硫磺味从头顶飘来——是黄副官在厨房特制的警报装置。

她迅速解开发髻,乌发间藏着的银粉簌簌落下,在气流中形成肉眼难辨的屏障。

周云帆趁机将染血的绷带甩向通风口,布条缠住旋转的齿轮,发出垂死鸽子般的呜咽。

地牢的腥臭越来越浓时,祁梦蝶的太阳穴开始突突跳动。

她数着第七个转角墙面的裂纹,突然想起赵队长被捕前夜,在裁缝铺用缝纫机针脚拼出的监狱平面图。

周云帆的手掌按在她后颈,用体温传递摩尔斯电码:";左三,通风井。";

潮湿的砖墙突然沁出冰凉的铁锈味,祁梦蝶的银镯指南针开始疯狂打转。

孙老大摸出个酒葫芦,泼出的高粱酒在墙面洇出深色痕迹——这是帮派标记危险地段的土法。

众人屏息时,头顶传来铁链绞动的声响,像是黄副官最爱的刑具";九连环";在空转。

";就是这里。";祁梦蝶的指尖触到砖缝里半截铅笔芯,这是赵队长被押解时故意折断的记号。

她刚要转动机关,周云帆突然捂住她的嘴——暗红色血珠从他绷带渗出,正沿着砖缝流向某个精巧的铜制机关。

孙老大猛地甩出铜钥匙串,钥匙齿精准卡住铜制机关的簧片。

祁梦蝶趁机按下机关,砖墙翻转的瞬间,她看见周云帆的纽扣在黑暗中反射出赵队长怀表的微光。

牢房区的阴冷扑面而来时,祁梦蝶的银镯突然变得滚烫。

她数着铁栅栏上的编号,记忆却突然闪回陈阿九中枪时炸开的血花。

周云帆的呼吸扫过她耳畔:";第四根铁栏,敲《渔光曲》的节拍。";

当第二段旋律响起时,最深处的牢房传来咳嗽声。

祁梦蝶摸到铁栏上结痂的血迹,突然认出这是赵队长用指甲刻的摩尔斯电码:";勿救,有诈。";她的心脏几乎停跳,转头要示警的刹那,孙老大的酒葫芦突然炸成碎片。

";诸君好胆色。";黄副官的马靴踏碎满地琉璃,他手中转轮枪的准星正对着周云帆眉心,";周先生可知,这牢房的青砖都是用叛徒骨灰烧制的?";

祁梦蝶的银镯指南针突然停止转动。

她余光瞥见刘护士的白大褂衣角闪过走廊尽头,而黄副官身后三名日本兵的手枪保险尚未打开。

周云帆的染血绷带无声垂落,血珠在青砖上画出蜿蜒的撤退路线。

枪响的瞬间,祁梦蝶掀翻孙老大提前布置的煤油灯。

火舌舔上墙面的硫磺粉,炸开的蓝绿色火焰中,她看见周云帆用绷带缠住黄副官的转轮枪。

孙老大趁机甩出暗藏的铜钱镖,打灭了走廊顶灯。

";这边!";祁梦蝶的银镯突然指向某处空墙。

她摸到砖缝里嵌着的半片茉莉花瓣——是陈阿九昨夜偷偷带来的那盆。

周云帆的手掌覆上她的,两人同时按动机关,墙面翻转的刹那,三枚子弹嵌进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

密道口的阴风卷着陈阿九的怀表铃铛声,祁梦蝶却僵在原地。

新出现的暗道墙壁布满青黑色铜钉,每颗钉帽都刻着日本陆军徽章,铁锈味里混着某种化学试剂的甜腥。

周云帆的绷带突然自行燃烧,蓝火映出地面细如发丝的金属反光——是触发式诡雷的绊线。

周云帆的指尖抚过密道墙壁,青砖上凝结的蜡油还是温热的。

祁梦蝶的银镯突然发出刺耳鸣叫,她看到自己颤抖的影子里,竟重叠着赵队长被捕那日被强光照射出的轮廓。

而密道深处飘来的,分明是陈阿九口袋里五香蚕豆的焦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