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0章如果
帝都，五里屯儿商业街。
宋知微对于风宸约她出来玩十分开心，一席温柔知性又带着些大家闺秀风范的珠白长裙套装，搭配着看起来灵巧而又温暖的白狐皮披肩，矛盾的融合了少女的青春活力，又带着一丝贵妇人的优雅娴静。
因为之前跟家里闹矛盾，被送去五台山给爷爷祈福，基本相当于软禁。
那时，她失去了联络外界的一切途径，虽然被赵景林接了回来，但为了不被家族找到，也不敢随意的联络以前的朋友亲人。
宋老爷子病了的消息已经在十大家族传了数天，但她并不知道。
直到今天，风宸约了她出来逛街，见面后，最初的欢欣雀跃一冷静下来，她便也猜到或许是宋家的情况有了变化。
“阿宸，我想回家了。”
街角，宋知微走在风宸身侧，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忽然抬头看向风宸，眼神中有几分复杂与纠结。
“嗯？好啊，待会儿逛完街我陪你回去。”
风宸眯眼看了她一眼，笑着回答。
“阿宸，我想问你个问题，能不能……不要骗我。”
宋知微忽然停下了脚步，仰头一脸认真的问道。
那双平日里冷静而平淡无波，彰显着一种上位者威势的眸子中，此刻有着些许迷蒙，如同散布着一片星光。
看着风宸的脸，她的思绪忽的飘远，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无助、惊恐的夜，那个仿若谪仙般的小仙童，披着月光向她走来，对她伸出手，语气淡漠清冷，却带着某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奇异温度。
“不用怕，我带你回家。”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但格外的澄澈，即使在同样深邃的黑夜里，非但没被掩盖，反而好似一颗星辰，闪闪发光。
那不是一种孩童般的单纯、清澈，而是像高高在上的谪仙人，俯瞰人间，是一种……不为人情所累，不为世情所动，如同看待蝼蚁般睥睨天下的，淡漠的澄澈。
被本不应属于人间的仙人，伸手救赎，凡人又岂不会因此念念不忘，抱着一丝侥幸，心道自己在众生当中，或许也是特别的吧？
即使此时，宋知微仰望着风宸的眼眸时，还是容易一时恍惚，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个影子重叠。
但她知道，这个人，与记忆中的小仙童，有诸多不同。
唯一与她这些年记忆接近的，或许便是，他确实如同俯视蝼蚁一般睥睨着人间，只是其他的，要比她记忆中的感触，残忍得多。
按理来说，对于这样一个，脑海中构建的完美的人，真实走到自己面前，与脑海中的印象，有着巨大的区别，她应该失望，随后失去兴趣。
但她偏偏没有，她轻而易举的喜欢上，这些风宸现实里与自己所料想的不同，甚至爱上他外热内冷的残忍，对谁都是那样浅浅淡淡，若即若离。
好似诗中所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她甚至不可救药的喜欢上他的风流。
“我从来不骗人。”
风宸垂眸注视着宋知微的眼睛，认真且陈恳的回答。
栗色的眼眸很漂亮，只是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带着正午烈日一般的骄傲与轻狂，多了几分阴雨般的愁绪。
“叫你受委屈了。”
“你会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
风宸抬手托着宋知微的小脸，低头在她脸颊与眼尾处轻吻，流风清泉般的声音，轻声抚慰。
宋知微修长白皙的指节微曲，下意识握紧手里的包。
只是，她想得到的一切？
或许她永远也得不到。
“你有一点点，真心的喜欢过我吗？”
“还是，只是为了宋家？”
宋知微抬手轻轻推开风宸，眸中好似闪烁着点点泪光。
风宸闻言笑了一声，磊落坦荡。
“大小姐，就算你是我的情人，宋家会因此成为我的后援吗？”
“你能调动宋家几个人手，多少资源？”
“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你让我看到了你这朵，很漂亮的花。”
“我想要你，跟宋家无关。”
只不过，他一向善于借着现有的局势，最大限度扩张自己的实力而已。
所以，先是认识了宋知微，再是与宋家起了纠葛，这是不可逆的顺序。
“我知道你这些天，没来见我，是跟小林在一起。”
“也或许，你喜欢的是他，你喜欢的是男人。”
宋知微垂眸，神情微顿，拿出手机，打开一个视频网站的视频，递给风宸。
虽然她的语调竭力平静，但每一句，每一字，如同刀割。
风宸看着宋知微手里的视频，倒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只是在琼崖的大街上被人拍到，举止亲昵罢了。
宋知微刚从五台山被接回来，这几天，他是该多去见她，给予她一些情绪上的安抚的。
是他一碗水没端平，不怪宋知微多想。
风宸回头看了一眼，怕打扰两人，赵景林落在很远的后面。
“我喜欢他？也许。但我不喜欢男人，我喜欢女人，也喜欢你。”
“你在吃他的醋？”
“我叫他过来，让你教训一番，能不能消气？”
风宸思索片刻，露出一个笑容，对宋知微询问道。
“我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如果可以，我更想教训你。”
宋知微白了他一眼，带着些小性子。
“问你这个问题，不是怨恨他，只是想知道，既然你喜欢男人，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
“怀疑我？”
“我从来不勉强自己。”
“要知道答案不难，这算不算证明？”
风宸睁大眼睛看着宋知微，挑眉反问，不顾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亲吻着她的脸颊，耳鬓厮磨。
“爱过，还爱着。”
察觉到隔着裙子的布料，隐约抵触着自己大腿的东西，宋知微原本想要寻求一个答案的决心与镇定，瞬间烟消云散，有些花容失色的慌张。
“放……放我下来！”
“你能不能看看场合，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不怕出丑，我还怕传出去污了我的名声！”
风宸哈哈大笑着欣赏这张往日总是冷酷高傲的小脸上，布满花容失色的慌张。
“永远会为姐姐的美貌心动啊！”
“亲我，不然不放你下来。”
风宸脸上带着任性而顽劣的笑容，紧紧搂着怀中玲珑有致的身躯，甚至不安分的在宋知微纤细的腰肢间摸索。
王道长那些小杂志上的美女算什么，俗，忒俗，哪有宋知微的知性优雅，而性感的一面，在这衣服底下，丝毫不缺。
即使隔着冬天数层的布料，仍然能感受到这具身躯完美的曲线，以及，仿佛透过这层层布料，那腰肢惊人的柔软透白。
风宸眯了眯眼睛，抚着手下的腰肢，似乎看到了一些画面。
当这纤细的腰肢、玉背，沁着一层薄汗变得桃粉，如瀑的青丝散漫凌乱的卧在琼脂般的肌肤上，重影凌乱，堪为绝美。
“姐姐，你不该撩拨我。”
风宸情不自禁，低头轻嗅着发丝间的清香，知道他不喜欢香水，宋知微已经有许久没用了，此时身上透着的，是一股雪中春信的熏香味道，淡淡的檀香混杂着丁香、麝香，以及樟脑清新的味道，犹如雪中拥春，与今日的天气很搭。
宋知微推了推风宸的肩头，见推不开，只得扭头在他的脸颊亲了一下，轻声道。
“放我下来！”
“不算，蜻蜓点水叫什么亲亲？”
风宸却有些耍赖的不肯将她放下。
宋知微脸色鲜红如血，咬了咬下唇，有些懊悔于自己方才的质疑。
她早该知道的，对风宸这样的世家子来说，男人算什么，女人又算什么，那是今日思想才有的芥蒂隔阂。
而对风宸而言，他要博爱得多，世上无不可爱之人，无不可赏之物。
没有所谓规则，亦或者世俗框架的边界。
“别闹了，我错了还不行？”
“亲完放我下来！”
宋知微察觉到路人的视线，甚至还有社牛人士唏嘘起哄的声音，对风宸警告道。
随后，抿了抿唇，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主动凑上前在风宸唇上亲了一口，又匆匆离开。
风宸不禁发出爽朗开怀的笑声。
“都说了蜻蜓点水不算，姐姐不吃教训啊！”
“来，亲这儿！”
“要留下痕迹的那种。”
风宸抬手指了指脖颈处。
宋知微雪白的贝齿咬着下唇，在不时传来的路人目光注视下，羞得面红耳赤。
“那你说话算数，亲完就放我下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风宸微微侧头，主动将脖子凑了过去。
宋知微垂眸做了一番心里建设，略微抬头将红唇印了上去，发出细微的嘬吮声。
风宸眯了眯眼睛，感受着脖颈间这犹如蚁噬的酥麻，实际上他更想报还回去，若不是在大街上，他还真想拉下宋知微长裙的拉链。
“好了，既然都走到这里来了，向姐姐赔罪，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新珠宝品牌的门店，我们过去瞧瞧。”
“虽然不是知名的大牌，但设计上却是更有韵味，姐姐也不是那些需要名牌来替自己附加价值的人，我想你应该会喜欢这种漂亮有品味的东西。”
风宸将宋知微放下地，牵着她的手，往商场内一家店铺的方向走去。
再不放开她，他恐怕真的有些忍不住要提前结束今天逛街的计划了。
颐然珠宝，这是风宸去彩云省替家族巡视时，在边境地区认识的一个珠宝商人陶毅然开的店铺。
他是一个珠宝商人，也是一个珠宝设计师，之前只用廉价的材料，设计了成品在网络上售卖。
风宸见有缘，颇为欣赏他的才华，所以让风郁南投资了他。
赵景林远远坠在两人身后，不自觉有些晃神儿，直到良久，察觉到有个几乎故意往自己怀里撞来的女孩子，下意识避开，这才回过神儿来。
悻悻移开目光，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已经在风宸脖子上那并不十分明显，但明显还很新鲜的草莓印上停留了许久。
之前在滨州的那晚，虽然风宸一开始没有多大的热情，但他却格外的珍惜，哪怕为此穿上自己并不喜欢的女装，甚至丢下脸面与尊严，玩着一些狐媚的小把戏。
只是因为……风宸说那是约会。
所以，他或许也抱着一丝谬论的妄想，那天晚上，他于风宸而言，也不仅仅是一件小玩具。
而是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的缠绵。
他不知该不该欢喜，风宸最终还是玩得很尽兴，在他身上留下许多欢爱过的痕迹。
风宸兴奋时会掐他、拧他，咬他、啃噬，甚至于收敛不住力气，用着擒拿的招式死死摁住他，将他摆弄出想要的姿势。
一时间，甚至有些分不出是像年幼时为了争个高下的搏斗，还是恩爱欢情。
只能说，结束时，他确实像是狠狠挨过一顿揍，只不过连伤都伤得很匀称。
那是对风宸而言，肆无忌惮。
但赵景林却不敢，不敢有任何的抵抗，再怎么的意乱情迷，身体的本能仍在约束着他，不敢在风宸身上留下任何抓挠与亲吮的痕迹。
宋知微或许猜忌他天天都可以跟风宸在一起，但他，也未尝对宋知微，没有一丝丝的嫉妒。
只是……他不能。
不能嫉妒，不能比较，不能吃醋，更不能芥蒂。
纵然宋知微于风宸而言只是情人，那也是郎情妾意，至于他……只是一个狗腿子。
虽然身为赵家的家主，他也可以不必对风宸的那些情人们如此恭敬，但他还是会毕恭毕敬的叫她们一声小姐。
否则，时间久了，他怕自己会放不清自己的位置。
与其说是对她们的恭敬，不如说是对自己的提醒和约束。
他不能嫉妒，不能与她们较量。
熙熙攘攘的商业街上，宋知微跟在风宸身侧，两人牵着手，聊着天，气氛欢快轻松，不复方才的低沉，就像所有蜜恋中的小情侣。
“这是你以前给我求的护身符，看起来有些旧了，下次我们去香山寺，再替我求一个呗！”
风宸从脖子上掏出那枚护身符，笑着问道。
“拉倒吧！我才不去，我现在看到寺庙都想吐，你都不知道那群和尚有多伪善！”
宋知微娇俏的翻了个白眼，抗拒道。
她曾经也信佛，但她爷爷将她送去五台山以祈福的名义软禁，显然伤了她的心，朝夕与看守她的和尚相处，让她对这个群体也连带着喜欢不起来。
两人牵着手，欢快的走着，宋知微忽的目光一顿，站住脚步，扭头看着高大明净的橱窗里，模特的身上展示着一套洁白而华丽的婚纱。
她顿了几秒，显得有些失神儿，风宸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
于是跟着看了过去，握了握宋知微的手。
“喜欢吗？”
“喜欢可以买下来。”
“不用了，只是款式有些新颖，我有许多比这更华丽的礼服。”
宋知微回头对着风宸笑了一下，笑容明媚，只是眼底透着一丝伤感。
她可以买下百万件华丽的婚纱，只是买不到一场货真价实的婚礼。
她听说了，姬扶摇、姜娴、姬兰汀……
这些逸闻对十大家族来说不算什么秘密。
姬扶摇从小就是姬家，奔着成为风宸的妻子去培养的。
姜娴是姜老太太想要撮合给她孙子的。
姬兰汀也是风宸自身表达了青睐的。
她虽然是宋家的大小姐，但对这些人，谁也比不过，谁也比不了。
爷爷也是觉得，她没有希望成为风宸的妻子，才不许她继续与风宸往来的。
他可以说一万遍的爱她，只是永远也不会娶她。
所谓的爱，只是不是谎言的谎言。
作为宋家大小姐，她曾经高高在上的俯瞰这世间的男人，什么商业新贵，什么世家公子，在她眼中，都配不上她。
她更不可能为了一个男人，容忍退让。
但唯独风宸，他不是这世间的凡夫俗子。
能够让她，泯灭了一切道底线与原则，选择自欺欺人。
宋知微拉着风宸走了，跟在两人身后，赵景林在路过时，也不禁微微侧头，看了一眼。
虽然他从小就认同自己是个男人，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想与风宸在各方面都争个高下。
哪怕如今，他也并不想当个女人。
只是，鬼使神差，脑海中有一刹的恍惚。
如果他生来就是个女人，是不是也有资格，争一下。
只是……世上没有如果。
赵景林未曾停顿，保持着特定的距离，远远跟在两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