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 鹿

他细细想着可以找谁联系到雍王,还未想完,忽然头皮发麻,本能的想要躲闪开,却被衙役死死按住。

“干什么,别想跑!”

“不,有人要杀我,你们……”

箭支破空的声音带着几分尖利,穿过层层夜色,从后背刺入他的心脏!

噗呲!

伴着鲜血溅出的声响,彻底了结了他的性命。

季春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前今日精心挑选华服被鲜血一点点濡湿,他只觉得像是在做梦!

他怎么可能死?

他还有宏图大业未完成,他还要超越上辈子的成就,成为权倾朝野的权臣呢!

他砰的一声倒在地上,瞪着眼,死在了除夕前夜。

暗处,有人瞧见这一幕,轻轻皱眉。

“死得太快了。”

王爷才察觉他的不同寻常想要招揽,他居然就怎么死了。

废物!

那人暗骂一声,飞快消失在夜里。

慕岁宁是完全不知道季春重生者这个秘密的,当然,就算现在知道也无所谓了,重生者最大的本事是预知先机,但死了耳朵重生者,就什么用也没了。

回到公主府,府里已经张灯结彩,准备过除夕了。

祁云宴又是很晚才回来,慕岁宁今夜撑着没睡,想跟他聊聊季春的事,就听到门外他跟人说话的声音。

“已经确定皇上有强行召回颍川王的心思了吗?”

“已经拟旨了,只看什么时候会发出圣旨。”

短暂的沉默后,祁云宴道,“等过了年再叫岁岁知晓此事,颍川王那里提前去一封信,他今年都没吃过败仗,恐怕昭明帝不会再容许他留下领兵了。”

“是。”

祁云宴推门进屋,就见慕岁宁坐在床上看着他,“我听到了。”

祁云宴也讶异她居然这个时辰还未睡,但她已经知道了,便也没有瞒的必要了。

“昭明帝挑拨不动我,也不会让东宫好过,他有意在五皇子和慕允之间挑人过去接掌兵权。”

他走过来,轻轻俯身在她脸上吻了一下,“不过不必担心,我与太子会全力保他,草原那边又到了弹尽粮绝的时候,慕正则不会出事。”

慕岁宁闷闷点点头,甚至在想,雍王之所以会做下这么多残忍的事,说不定其中就是因为昭明帝在挑唆。

慕岁宁被这个想法惊出一头冷汗。

昭明帝再怎么多疑猜忌,逼着自己的儿子孙子们斗,也不至于这样逼迫他们满门尽绝,虎毒不食子,他不至于此

“说说季家的事吧。”

祁云宴分散她的注意力。

提到季家,慕岁宁才算又生出一股火气来,“这一家子,没一个清白干净的,却居然还能有那样的好名声,若不是季春盯上的是二表姐,我们有耐心也有能力去查,旁人家的姑娘或许真叫他骗了去。”

“照这么说,就这么叫他死,倒是便宜他了。”

“未免夜长梦多,他还是早点死了的好。”

祁云宴笑着揽着她歇下,不过被窝里,总要说几句孩子的事儿,他倒不是说非得生孩子,但起码、至少、不能够叫人觉得他不行吧?

要是外人觉得他‘不行’,又生出可以取他而代之的想法,那岂不是平添烦恼?

锦被翻红浪,一番折腾,祁云宴总算被‘说服’,慕岁宁也没力气想七想八,两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睡前,慕岁宁迷迷糊糊问了句,“雍王现在如何?”

祁云宴正欲回答,就听到她呼吸已经绵长均匀,笑起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才合眼睡去。

次日除夕。

慕岁宁交代好三夫人,跟外祖母她们说了一声,就先回东宫了。

东宫也早早被布置过一番,属官们一大早就来送节礼,当然,都是不值什么钱但都花了心思的东西,譬如夏长史准备的这一份点心,用萝卜雕成了一朵重重盛放牡丹,用水果点缀,很是精巧。

“夏长史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慕岁宁惊叹。

太子笑道,“他在贬谪时,没事做,便跟一个厨子学雕花,也算打发时间。”

慕岁宁瞧着底下头发花白的男人,他便是夏妃的生父,夏韬的兄长,听闻也是文韬武略的一个文人,没想到会愿意去庖厨学雕花,倒是能屈能伸。

夏长史始终带着和善的笑,看起来对贬谪时的痛苦全然已经忘了。

“长史今年去桃源小镇过年吗?”

慕岁宁问。

夏长史微微一怔,“下官……”

“你弟兄

亲人都在小镇,你也去吧,岁岁的小镇很不错,很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感觉,你休沐去歇几天也好。”

太子发话。

夏长史自然是愿意跟亲人在一块儿,眼眶微红着躬身行礼退下。

待他走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人送节礼,太子一一见了,待到朝廷官员前来,他这才叫人拦下,带着慕岁宁和祁云宴去花园。

冬天的花园花草凋敝,湖面结冰,但府里的丫环婆子们因为休沐,难得俱在一块儿打秋千嬉冰玩,太子带着她们上了花园的暖阁,眺望到这处热闹,也跟着高兴。

“待用过午膳,我们去给你母妃上香。”

太子温柔的说。

慕岁宁点点头。

吃过午饭,几人便上马车,带上点心和酒,去了太子妃坟前。

坟墓周围很干净,一根杂草也没有,香炉里的香灰不少,墓碑一角都被摩挲出了印记,可见太子常来。

三人重新上了香,祁云宴没有跟她们一起在墓前说话,而是去了附近。

慕岁宁本以为他是不习惯,毕竟他从出生就被抱走,从未见过太子妃。

“父王,母妃喜欢和桃子酒,我们……”

慕岁宁话未说完,一旁林子里忽然出现响动,慕岁宁警觉的立即要派人去查看,太子忽然将她拦住。

“岁岁,没事,那林子里养了一头鹿。”

“鹿?”

慕岁宁讶异看太子,太子似有些一丝紧张,但很快消散,“嗯,一头白色的鹿,是祥瑞,不必管它。”

既然父王这么说,慕岁宁自然也不会多问,点点头,给母妃上完香说说话,见时辰差不多了,这才准备离开。

要走时,仍是不见祁云宴。

慕岁宁心思一动,悄悄折返回墓前,发现墓碑前多了一捧不知名的小野花,笑笑,准备离开,忽然林子里再次出现异响,她抬头看去,只见一抹白色的裙角闪过,恍惚间,一双美丽的眼睛似乎出现在绿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