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殉葬

慕岁宁轻轻一笑,“那我们现在回去,你吃晚膳了吗?”

“吃了。”

“可我还想吃宵夜,好久没有吃府里的烧烤了,回去温点羊奶吧,现在不能喝酒了。”大丧期间,是不能喝酒的。

祁云宴听着她细数一会儿两人要一起去做的事,满足的浅浅弯起唇。

昭明帝看出了他的野心,但没有看出他所有的野心之上,更想要的,是岁岁全心全意的爱。

他差一点就要挑拨动他了。

但所幸,岁岁对他的爱,一如他所想。

公主府里,太子早已在等候。

快一年不见,父王更清瘦了些,却也更加坚毅挺拔,身上也有了难掩的锋芒锐利,瞧见慕岁宁,才化作温柔。

“父王!”

慕岁宁小跑上前行礼。

太子将她扶起,细细打量一番,“没有受伤,也没有生病,很好。”

说罢,看向祁云宴,“阿宴也平平安安。”

祁云宴有些不自在的挪开目光,他不习惯这样亲昵温馨的氛围。

“宵夜已经照公主吩咐的备好了。”

三夫人笑着出来,慕岁宁点点头,才跟父王一道往暖阁而去。

暖阁内烧着温暖的地龙,窗户开着,窗外的明月照进来,与烧烤架子上的各色蔬菜和肉串交相辉映,居然有一种奇怪的美感。

“还是咱家厨子更优秀!”

慕岁宁夸赞了一句。

太子笑起来,“那就赏!”

叶大厨回来后,厨房高兴的不得了,赏不赏的不说,重要的是再没有像公主一样欣赏他们的厨艺,任凭他们发挥,还要把他们创意出的菜品推出去当做各大酒楼的招牌菜的人了呀!

这个伯乐与千里马,如今公主回来了,各个都卯足了劲儿,听闻有赏,更有一种石头落地的踏实感呐!

慕岁宁胃口大开,还是祁云宴怕她夜里吃多了积食才拦了下来。

“明日你皇太祖母下葬,要早起,回去早些歇息吧,有什么话,等事情结束后,我们再谈。”

太子留下话就走了。

慕岁宁今儿也的确乏了,而且太后骤然薨逝,留下一堆财物,一些模棱两可的话,叫她脑子也乱糟糟的,实在顾不得细想,草草洗漱完,就沉沉睡了。

祁云宴待她睡着,才出了房间,太子在外等候。

“皇上今日单独见你,可是要挑拨你与正则争夺皇位?”

月光下,太子脸侧笼罩了一片阴翳,但他的目光仍是温柔的。

祁云宴微顿了下,“是。”

太子轻笑,可恍惚间,祁云宴觉得他是在嗤笑。

“他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简单。”

他轻叹,“可即便是这么简单,他们也都没能逃得过。”

不论是沉着如敬王,聪慧强势如敏王,还是内敛寡言的雍王。

“这件事你不必理会,父王自会处置。你皇祖父……身体不大好了。”也不会让他大好了。

太子离开。

祁云宴微眯起眼,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跟之前可大不一样了,当初在白云山顶,被那般对待,他也不曾生出过半分戾气,但现在,他似乎满心都压抑着难掩的戾气和狠厉,一如当初刚回金陵时的自己。

太子殿下恐怕已凡心入魔,生出心障了。

不是说他不该有怨愤,换做是谁,得知自己良善的母亲、娇弱温和的妻子、诚实优秀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被人以非人的手段折磨杀死,恐怕都要满心怨愤。

他怕的,是太子会被这怨愤牵着鼻子走。

尽管他此刻看起来很平静。

寻个时间,要好好与岁岁聊聊了。

翌日天还未明,慕岁宁就起身更衣入宫了。

当然,金陵城里绝大部分够得上入宫送葬的宗亲与诰命夫人们都得如此,慕岁宁刚进宫,还在人群里看到了外祖母和大舅母,雍王妃也在,正与人说着什么。

为太后送葬是大事,来往的人瞧见了慕岁宁,虽因为占城稻的事,有意想要搭话,可也没人敢开腔。

慕岁宁按着礼部的安排跪好,等着棺椁抬出来送葬。

今日天气不好。

天亮起还灰蒙蒙的一片,愁云惨淡,人群凄凄,荣福不在,慕岁宁猜她应该见过昭明帝,且被放过了。

慕岁宁也无意再追究,看在老太后的份上,只要她不再舞到自己跟前来,她都可以放过她。

“太后,老奴送您!”

忽然,一道哀戚的声音响起。

慕岁宁心中暗道不好,恍然抬起头去,就听见砰得一声巨响,姜嬷嬷撞死在了大殿的柱子上,软倒在太后的棺椁边死了。

立即有太监们七手八脚的上前把人抬下去。

不多时,就传来昭明帝的夸赞,说姜嬷嬷忠心耿耿,誓死追随太后,特准其随葬,还加封了个内宫女官的名头。

慕岁宁嘴唇苍白,死死咬着牙没说话。

难怪姜嬷嬷昨日会那么平静,原来早就做好了决定。

到了时辰,太后的棺椁终于被抬走。

送葬的只有男子,出了宫门,女人们再磕一回头,便可各自回家了。

“嘉和公主。”

棺椁一走,不少想要搭话的夫人们便围了过来。

“公主殿下,王爷有话让奴才带给您。”刘公公的义子过来,那群夫人们这才散开。

慕岁宁跟着小刘公公出来,才听他道,“王爷说,公主可早些回去歇息,不必与人纠缠。奴才这就从小道将您从另一道宫门送出去,公主府的马车已经在等候了。”

“好。”

慕岁宁也的确没有心思逗留了。

跟着小刘公公出了宫,三夫人已经带着巧雀在等候了。

巧雀一见她来,就关切的扶着她上了马车,又给她揉腿锤肩。

慕岁宁跟三夫人说了姜嬷嬷自尽的事,巧雀闻言,却很自然道,“嬷嬷一辈子就为着伺候太后这一件事,太后去了,她当然也要跟着去,不然太后到了地下,伺候的人使不习惯怎么办?”

慕岁宁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就不能寻点其他事做?好死不如赖活着。”

“可奴婢就想跟着小姐,一辈子伺候小姐。”巧雀私下里还是习惯称呼慕岁宁做小姐,跟当初在归德侯府一样。

巧雀知道自己不聪明,胆子也小,在侯府时就不起眼,爹娘也不喜欢她,只有小姐待她好,让她吃饱穿暖,活得像个人,她不能离开小姐!

“噢,那你这辈子都不出嫁了?”

“那……嫁人了,也能回来继续伺候小姐呀!”

慕岁宁哑然,这孩子怎么教不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