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草地的沙沙声
这一个字，让夏柳青浑身汗如雨下。他颤抖着声音说道：“当年，无根生曾拼死与您一同刺杀武士府副首。成功后，您曾给了他一个承诺——这个承诺，可以换全性从您手下活命一次。”
说完这句话，夏柳青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他深知，事情已经闹到了这种地步，许墨已经杀红了眼，两豪杰之一的丁鸠安也差点丧命。他不确定，七十多年前的那个承诺，是否还作数。
整个草原陷入了沉寂，只有微风吹过草地的沙沙声。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许墨，全性的命运掌握在他的一念之间。远处的十佬也是心情复杂，全性若灭，谁又会是下一个全性？
许墨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他这个全性掌门当得不错，七十多年了，还能再救你们这些小崽子一次。”听到这句话，所有人心底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面色缓和了几分。
许墨缓缓松开手，丁鸠安落在地上，不断地咳嗽，大口喘着粗气。他深知，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许墨沉声说道：“我与无根生的承诺，算是结束了。下一次，你们这些人不要再犯到我的手里，否则，可就不会像这一次这么幸运了。”
听到许墨的话，夏柳青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不断地喘着粗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他看向旁边呆愣的丁鸠安，轻声安慰道：“打不过这位，太正常了。我劝你不要来，你不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你现在的实力，比起当年的那些高手还差得远呢。你要知道，七十多年前，方盟主就能拧下董长方的脑袋了。现在的你还想跟他动手？你太年轻了……”
夏柳青叹了口气：“刚刚可把我吓坏了。我能感受到方盟主看向我时的杀意，虽然不算浓烈，但却十分纯粹。方盟主杀我，就像是一个人想要拧开矿泉水瓶盖喝水一样简单。你会对一个瓶盖产生感情吗？”
“在他眼里，我根本就不值一提……”丁鸠安喃喃自语，仿佛无法接受自己败得如此彻底，“我就像那个微不足道的瓶盖……”
“这就是无敌的孤独吧。”夏柳青感慨道，目光中透露出对许墨实力的深深敬畏。
丁鸠安仍在地上发呆，似乎无法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夏柳青再次开导他：“小丁啊，你的实力确实比我强，但你知道吗？在方盟主面前，我们都不过是小角色。”
“你听到了我刚才的话吗？你也是那个瓶盖，只是还没意识到而已。”丁鸠安的脸色变得更加黯淡，夏柳青轻轻摇头，继续道：“你看到了高山，却无力攀登；你窥见了更广阔的世界，却发现自己无法触及。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知道与做到之间的鸿沟。”
“你明白了方盟主的实力，却发现自己一生都无法企及这样的高度，你感到绝望吗？”夏柳青苦笑道，“想当年，我也曾深深绝望过。我们那个时代，无论是新秀还是天骄，都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总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我的头上，这些年，我一直盼着方盟主因太强而遭天谴，希望他消失，可没想到……”
说到这，夏柳青突然惊恐地抬头四望，确认许墨不在后，才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喃喃祈祷：“无心之言，方盟主勿怪。”
随后，他站起身，拍去身上的草屑，继续说道：“人老了就知天命，我也认命了。我们这种凡夫俗子，不要总想着自命不凡。很多时候，认命才能过得更舒坦。反正都是在别人的阴影下生活，谁的阴影不是阴影呢？”
“再说，方盟主的人品和品德，也是举世无双的。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好人，一个有着铁血手腕的真正好人。”夏柳青缓缓向远方走去，身影逐渐消失在草原的尽头。
与此同时，在那熟悉的会议室里，草原上的十佬中的几位正静静地坐着，气氛沉重而压抑。
赵方旭声音低沉地开口：“诸位，应该都知道方盟主回来了吧？”
众人沉默不语，没有一个人回应。风正豪瞥了赵方旭一眼，心中暗自腹诽，但表面上仍保持着风度翩翩的样子。
赵方旭继续道：“我们给小栈的牧由打了电话，但他……”
话未说完，那都通的毕董走进办公室，神色尴尬地说道：“牧由说他只是个送信的，一直跟在方盟主身后送信。他说我们让他来参加十
佬会谈是扯淡，就像让古代的信鸽坐下来商量如何处理武林盟主一样。”
赵方旭闻言怒色渐显，而吕慈则轻声低笑。赵方旭继续追问：“他还说了什么？”
毕董小心翼翼地说道：“牧由说，如果非要问他的意见，他的意见是顶格处罚。”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色。赵方旭缓缓说道：“公司自成立以来，从未有过死刑。最严重的惩罚是废掉经脉。但这一次方盟主做得太过了，他作为全真的宿老、大名鼎鼎的方盟主……”
说到这里，赵方旭话锋一转：“在我们这个地方，处理重大的异人事件，主要有两个决定权。一个是我们那都通，另一个则是十佬。既然我们没能将方盟主带回公司，那么这件事就应该由十佬来裁决。”
说完，赵方旭往椅子靠背上一瘫，开始闭目养神。十佬们震惊地看着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们心中暗自大骂赵方旭狡猾，将难题踢给了他们。
但现在抱怨已无济于事，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方盟主的问题。在座的十佬们开始纷纷发表意见，而风正豪则首先打破了沉默：“既然赵董‘睡着了’，那我们就谈一谈吧。那天方盟主的意思，我大概明白了。不知道各位明不明白？而且，如果方盟主真的想为难我们，那天去的人能活着回来几个就不好说了。现在我们回来还开什么会商量怎么处理方盟主？这合适吗？”
风正豪摸了摸脑袋，显得有些无奈。他深知这次事件不仅是针对全性的打击，更是对在场所有人的警告和震慑。
我们这些所谓的十佬，居然还要聚在一起开个小会，商量怎么处罚方盟主？这是不是觉得没挨揍心里不舒服啊？风正豪的话一出口，整个会议室都陷入了沉默。
陈金奎见状，开始打圆场：“哎呀，别老揪着那天的事不放了，咱们聊聊别的吧。那如虎二爷，您给哥哥个面子，带个头，发表下意见呗。”
那如虎笑着推辞：“金奎大哥，您就别逗我了。在座的属我年纪最小，资历最浅，哪轮得到我出主意啊？还是您来吧。”
王蔼这时也开口了：“别谦虚了，小那。确实你辈分年纪都小，但你能打啊。许墨这个老怪物，几十年前就是最强，公认的最强者。我们这些老东西，早就不幻想超越他了。可你和丁鸠安那小子，还有可能问鼎。现在看来，丁鸠安是没戏了，唯一可能的就是你。”
那如虎想起了那天的场景，心中涌现出深深的恐惧。他自嘲地笑了笑：“老爷子们，您就别拿我打趣了。大伙瞎捧，我们两豪杰不就是一样吗？十几年都分不出高低。丁鸠安不行，我更没戏。反正这个事吧，我就是这么个态度，我听各位前辈的，您们怎么说就是怎么。”
接着，那如虎把目光投向了解空大师：“解空大师，您怎么看？”
解空大师缓缓说道：“这个嘛，容我想想。”他想了半天，转头看向了王蔼，“王家主，您德高望重，您拿个主意吧。”
王蔼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沉声说道：“我们王家和方盟主关系极差，这样吧，我觉得我们王家应该避嫌。”他找了个理由，迅速站了起来，走向了旁边的沙发，坐了下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了陆瑾，陆瑾叹了口气：“我想想……”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众人又把目光转向了吕慈，吕慈低着头，耻笑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发表意见。
这时，一直瘫在座椅上假寐的赵方旭缓缓睁开了眼睛：“既然大家都没意见，要不要听听公司的建议？我们废除方盟主的修为，怎么样？”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赵方旭继续说道：“废除他的经脉，就此打住。我们公司也不再追究。他还是他的全真宿老，我们只要下手的时候仔细一点，只废他一身本事，留他健康的身体，也不是不可以。他从此做个普通的老人，颐养天年。各位觉得怎么样？”
解空大师低头沉默，微微一笑，没有表态。赵方旭又看向了那如虎：“小那，你觉得呢？”
那如虎脸色低沉：“我姑奶奶关石花刚刚给我打过电话，她的原话是，谁敢动我大爷爷一根毫毛，她跟谁拼。这是我姑奶奶的意见，我代为传达。至于我个人的意见，说
要废除我师爷的修为？我不赞同。”
听到那如虎的话，众人再次沉默了。赵方旭点了点头，看向了陆瑾：“陆爷，您觉得怎么样？”
陆瑾脸色低沉，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我觉得有些重了。”
这时，陆瑾旁边的陈金奎嘿嘿笑道：“我觉得可行。”但他一抬头，就看到了吕慈阴沉的脸色，吓得大惊失色。
吕慈撇了陆瑾一眼：“陆老爷，他出这种馊主意，我还不怎么怪他。你陆家上一辈，大老爷二老爷两位的仇，是谁报的？你刚刚居然还在犹豫？”
陆瑾缓缓说道：“方盟主对我陆家确实有恩，但这次他过分了。现在讨论的是怎么处理他，谈不到其他的。”
吕慈低笑着说道：“我知道你陆瑾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你就不能自私一点？你们陆家人怎么就那么不会拐弯呢？”
陈金奎再次打圆场：“哎吆，吕爷别恼。那咱们到底怎么处置方盟主啊？”
赵方旭也问道：“那怎么处置？”
吕慈低声道：“咱们在座的，哪个配处置方盟主？公司的领导当时您也在场，人家是不跟咱们一般见识，给足了咱们脸面，懂不懂？”
“说真的，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们中的某一个……”
“被人家当作出气筒……”
“万一他们翻了脸……”
“一巴掌一个……咱们只能去阎王那儿哭诉了！”
“不就是干掉了几个全性的人吗？”
“这算哪门子大事？”
“老陆，你不是最痛恨全性吗？”
“要我说，咱们应该摆一桌酒席给人家压惊！”
“就这么定了！”
陈金奎疑惑地问：“台爷，您何时对全真如此……”
吕慈低声笑道：“你想多了，全真白云观塌了我都不会眨眨眼……”
“我佩服的是方盟主这个人！”
“作为一个修行者！”
“我最恨的不是他的姓氏……”
“如果他是我台家的兄弟，我天天跪着伺候他都愿意！”
接着，吕慈转向陈金奎，低声说：“小伙子，你年轻，没经历过那个时代，我不怪你……”
“你根本体会不到，跟在那位后面杀敌是种什么感觉……”
“今天，就算你术字门的上一代门主在这儿，也不敢说你刚刚那样的话……”
“哼！”
“就凭我们几个，想处理方盟主？”
“我们配吗？”
“妈的，我爸都不配！”
吕慈最后轻声说：“我刚才的提议，你们大概也不会同意……”
“这样吧，接下来我不发表意见了……”
“你们拿主意……”
“少数服从多数嘛……”
“如果我认同你们成为多数……”
“那就天下太平……”
“如果你们的主意我不认同，而且我成了少数……”
“嘿嘿，我知道你们背后怎么叫我……”
“疯狗，对吧？”
“正好他帮我报了仇，我还欠他一个人情呢……嘿……”
听完吕慈的话，众人都沉默了。
最后，陆瑾缓缓开口：“这……”
“说了这么多，实际上咱们谁也没敢动厉盟庄一根汗毛……”
“我也是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我这一生清白的名声，算是毁了……哈哈！”
“我有个提议，各位大佬看看行不行？”
“不如这样，从此以后，除非十佬和公司董事会同意……”
“否则，厉盟庄的人不得擅自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