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啼血侗歌7

招魂铃清脆的铃声里,一股力量猛然探进幻境里,将齐檎丹一把拽回人间。


从幻境回归现实,齐檎丹本能地想睁开眼睛。然而,就在意识回笼的那一刻,强烈的灼烧感,蓦地从她视网膜上燃起。尖锐的刺痛,一瞬间逼得她将双眼重新紧闭。


“靠……”齐檎丹没忍住骂了句脏话。


她心间惴惴不安。


果然,拍照拍得忘了时间,硬生生卡在五分钟的临界值上才出幻境,还是太冒险了吗?她的眼睛,该不会真的要看不到了吧?不要啊!


哪怕只是在这个副本中告别拍照,也是齐檎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


齐檎丹正忐忑间,忽然察觉一股属于男性的气息,朝她压覆了下来。那气息滚烫而凛冽,袭来时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侵略性,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齐檎丹本能地扭过头想要闪躲,却猝不及防地被那人捏住下巴,固定在原位。


用的力度不大,却不容抗拒。


“别动。让我看看。”顾斩风声音低沉冷冽,听起来却莫名令人心安。


他撩开齐檎丹的眼皮,动作意外的轻柔。但是在指腹落下的那一瞬间,齐檎丹的脊椎骨还是跟过电一般,不受控制地激起一阵颤栗。


齐檎丹忍不住蜷起手指。


由于顾斩风的职业需要做实验,长期与化学药剂接触,即便严格按照规定做好防护措施,他手指上的皮肤也难免受到药剂腐蚀的影响,而变得粗糙了一些。


倘若放在平时,这或许没有太大差别,奈何齐檎丹当下正逼着双眼。为了弥补视觉失灵的缺陷,她其余的感官变得异常敏感——


恰到好处的粗糙感,让每一次摩擦带来的感受,都变得异常鲜明。


比逼她睁眼看着,还要刺激。


眼帘随着顾斩风手指的移动被不断抬起,眼球被迫暴露在空气当中,睁眼的酸痛感顿时强烈了数十倍。


闭眼的冲动,被顾斩风手指施加的力度尽数压制,齐檎丹忍不住紧紧揪住顾斩风垂下的衣角,指尖用力到发白。


好端端一件整洁的立领对襟衣,顷刻间被她捏皱。


连边沿的刺绣,都被抠出了线头。


明明检查的时间只有几秒钟,齐檎丹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这时间难熬得她简直怀疑,顾斩风是在借机故意报复。


直到将齐檎丹的两只眼睛,分别都看了一遍之后,顾斩风才终于挪开手指:“只是血丝多了一些,没有大碍。不耽误你之后拍照。”


齐檎丹松了口气,如蒙大赦。既然眼球没有膨胀,没有爆炸,问题应该不算很大。


就是可能需要缓上一会儿。


当确认压在她眼皮上的力度离开后,齐檎丹往身上砸了个治愈道具,又闭上双眼,让眼睛得到暂时的休息。


同时,她却不肯放任嘴皮子歇着。


“我们听到的第一首歌里,说的是男子要娶别人,我在幻境里面听到的第二首,是女子也要嫁给别人。”齐檎丹的嘴唇开合,一刻不停地往外蹦着线索,“两首侗族大歌综合起来看,这两人应该是一对恋人,却被被逼着和他人成婚……”


活脱脱是一对被棒打的苦情鸳鸯。


齐檎丹把她在幻境里记下的歌词,又复述了一遍。


这两个副本里最显而易见的信息,就是这两首歌。以歌词在内容上的重合度,很难不让人怀疑,女子想要让他们注意到的,是这两支歌谣里都涉及的不合理的包办婚姻。


“侗族的包办婚姻?”梁安颜似乎想起来一些关于侗族的民俗。


为了确认这一点,梁安颜走进鼓楼,找了一个刚唱完歌的小朋友。她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果,询问道:“小朋友,你的歌唱得好好听呀。姐姐可以看看你们的歌谱吗?”


女孩轻而易举地被糖果收买,将那本心爱的歌谱递给了她。


歌谱里,类似的歌居然还有很多。


被和恋人拆散,在双方被迫与他人婚配后,以歌曲抒发怨情,似乎是侗族大歌里一个不算罕见的题材。


梁安颜:“你们这里很多人,都不能跟喜欢的人结婚吗?”


“我不知道。但大家都说,我长大以后只能嫁给我舅舅家那个傻子。”女孩的小脸一下子垮下来,她用手掌托着两腮,愁眉苦脸,“那个傻东西又笨又傻,还不爱洗澡,我才不要嫁给他。”


她才说完这些话,就跑进来一个玩得一身泥的男孩,对她吐舌头:“略略略,不想嫁给我也没有用!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你没有别人可以嫁。咱们的传统就是这样,就算哪天我不留神挂了,你想嫁人,也得先过我爸这关。”


这便是侗族传统“女还舅家”。


侗族允许男女自由恋爱,但在婚姻上大多无法自主。


“女还舅家”的姑舅表婚制度,是侗族长期以来不成文的规矩。在这传统的婚姻形式上,舅家有优先娶外甥女作为儿媳的权利,哪怕舅家没有儿子或者儿子年龄不适配,外甥女择偶时依然要征得舅舅同意。


这制度沿袭已久,无法悖逆,“女不还舅家”就会遭灾的训言,至今仍能在歌词中找到踪影。


这一婚姻制度,酿成了一个又一个悲剧。


且这悲剧,难通过离婚解脱。


按照侗族的习俗,侗族人一旦结了婚,一辈子不能离。就算非闹到不离婚不可的时候,侗族男性离婚也比女性容易。离婚后的侗族女性,会被冠以“生折”、“生人妻”的蔑称,受人白眼,抬不起头。


因此有的侗族聚居地,还流传着一句俗语“男的离婚容易,女的千难万难”。


所以,侗族女子如果想要摆脱一段糟糕的婚姻,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扼杀在一切开始之前。


也就是及时退婚。


副本背景里,有人拜托考察员们帮这个忙,不无道理。


然而,许多疑问还是未曾解决。


“唉,我知道我们需要帮忙退婚,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打听不到要退婚或者结婚的消息?”龙骁摸不着头脑。


齐檎丹联系起她方才在幻境里所见。幻境里的众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婚礼,俨然是婚期将近,新娘的嫁衣和嫁妆都已经备齐。这么大的阵仗,婚礼的消息怎么可能不传出去?龙骁怎么可能打听不到?


除非,这婚礼早就已经举办了。


并且这场婚礼举办的日期,是在很久以前。


如此,当龙骁在询问中,将婚礼的日期锁定在近期这个时间段内时,他才会一无所获。


齐檎丹隐隐有种感觉,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事情,都是已经发生过的陈年旧事。


但吊诡的是——


一场老早之前就已经举办的婚礼,他们要怎么样才能将其退掉?


像科幻片里那样穿越时间,回到过去?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纯属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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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该怎么办?


齐檎丹的头疼本来就还没缓解,现在一绞尽脑汁,就开始晕头转向。


不仅头晕,她还在地上坐得腿麻,只能试图找东西借力站起身。奈何一双眼睛因为受伤只能闭起,眼前的世界漆黑一片。失去平日里倚仗得最多的视觉,齐檎丹的方向感骤然丧失,她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东西,稳住重心。


晕过去前的地方,旁边似乎有一根柱子?齐檎丹对此依稀有点记忆,但少得可怜。


她伸出手,向记忆里的方向摸索过去。


晕眩中抓住一物,便借此勉强站稳了脚跟。可是,待到从头晕里缓过劲来后,齐檎丹却总觉得哪儿有些不太对劲。


嗯?她抓的难道不是柱子吗?怎么有点软?


这触感和形状,似乎不对啊。


内心的疑惑,惹得齐檎丹微微蹙眉。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她上手又摸了两把。


齐檎丹看不见眼前的场景,不知道她摸的是哪里。然而,旁边目睹一切的梁安颜、龙骁,以及直播间里的一大波观众,却已经在看得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了。


光天化日之下,抓错人的胳膊还不够,居然还在对方的肌肉上,狎昵地来回多摸了好几把。


跟调戏良家妇男似的。


并且,最重要的是。齐檎丹抓错的不是别人,是他们队里最难接近、又最记仇的顾斩风。


梁大小姐家教良好,哪里见过这等轻佻的场面。见此,她忍不住面红耳赤。


大胆!太大胆了!


顾斩风平时那是多么高冷的一个人啊,禁欲自持,活人勿近。而现在,他露在侗服袖口外的胳膊,却正被齐檎丹紧紧地抓着,碎发遮掩下的耳尖,也因为齐檎丹乱摸的那两把,不受控制地泛起薄红。


但凡接触过顾斩风的人都知道,顾斩风洁癖且厌恶肢体接触,然而他竟然违背了本能,硬是忍住了,没有甩开齐檎丹的手。


这牺牲也太大了。


梁安颜暗自感慨,她和顾斩风组队这么久,还从没见他对谁如此宽容过。


顾斩风之所以这么忍辱负重,莫非是为了公会会长交代他们的,拉拢齐檎丹的任务?


利用一部分牺牲,来换取对方更大的让步,是谈判桌上常见的手段。梁安颜忍不住想,是不是这一环节,也在顾斩风的计划之中?


由于清楚王座公会并不美好的秉性,梁安颜进副本后一直刻意遗忘这个任务,没向齐檎丹提起。但顾斩风身为他们小队的队长,受到会长的压力更大,为了完成任务牺牲色相,也是有可能的。


梁大小姐悄悄叹了口气,感到头疼。左边是惨遭骚扰的顾斩风,右边是可能被拐进公会的齐檎丹——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要为谁点蜡。


与此同时,齐檎丹也终于判断出,她抓住的东西究竟是哪里不对了。


手掌下,顾斩风的肌肉轮廓随着呼吸的节奏起伏。她感觉到逐渐变得炙热的体温,感受到有力的脉搏,也感受到,与她掌心紧密相贴的紧韧肌肉,正因为她的触摸而绷得越来越紧,越来越僵硬。


顾斩风在极力隐忍……尽管,齐檎丹耳畔越来越重的呼吸声,依旧让他的克制到极点的反应,暴露无遗。


意识到情况的那一刻,齐檎丹的表情也变得僵硬了。


等等,这个手感该不会是……


齐檎丹眉心一跳。


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