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一篑

刘今钰四人走到山腰,唐景宽略有些气喘,他们便在路边寻了几块石头坐下歇息。


此时从小径走来几个穿短打的汉子。刘今钰瞥了眼,没多想,又转回头,眼神沿着台阶向下,看着石阶下的街面出神。


耳畔穿林风声,混杂着男人们细碎的脚步声。


她感觉到不对劲——他们似乎太安静了。


背后有风!


她当即大喊,“跑!”


几乎没有迟疑,她往下一跳,脚刚踩中台阶,身子便往前倾倒,她奋力往后倒,双脚向前一滑,屁股重重坐在台阶上。


她吃痛一声,身后却传来两声惨叫,还有人奔跑和呼救的声音。


“救命!救命!杀人了!杀人了!”


她忙站起身,从怀里掏出匕首。一股凉风袭来,她侧身一躲,一个拿着棍子站不稳当前后晃荡的身影撞入她余光。


顾不得分辨来人是谁,她一把夺过那人手中的棍子,用力一推。


粗壮的身子突然向下倾倒,惊恐的尖叫声几乎将上方的呼救声截断。只听沉闷的一阵咚咚声,壮汉的身子失去控制地向下滑,额头几次与石阶紧密接触,留下一团团血水。


刘今钰抬头看去,一个惊怒的男人作势要来拿她,却被满脸麻子的男人呵斥,“没功夫管她,走!”


麻脸男人领头跑进山林,扛着一个麻袋的在后,另有三个缀在最后。


唐廷潜被打晕在地,唐景宽手脚并用地向上爬,不停喊着“救人”。


“小贼,休逃!”


她提着棍子追了上去。


因为扛着人,加之几个人挤成一团在山林中穿行,协调稍差,不到半刻钟便被刘今钰逼近。


“娘巴爷,哪来的疯婆娘!”领头的麻脸男人回头一看,骂咧咧对最后面三人说道,“断后的拦住她!他娘的拦不住一个女人,你们去死算哩!”


后面三人停下,眼神阴鸷地看着刘今钰,“疯婆娘,放你一命不要……”


刘今钰懒得跟他们废话,挥起棍子招呼过去。最近那人一脸轻视地迎上去,却不想刚抬起棍子,手腕就被击中。


棍子掉地,手腕脱臼。


他的五官痛苦地挤在一起,嚎叫声刚出口,头部又遭重击。他失去意识地往左侧倒去,所幸被一棵树挡住,才没滚下山坡。


剩下两人面色凝重,其中一个手掌格外宽厚的拔出刀,“一起上,这疯婆娘有真本事!”


一人拿刀,一人持棍,不留余力地一起攻了上来。


刀刃锐利,刘今钰不得不避其锋芒。棍棒骚扰,专打下三路,她不敢掉以轻心。几个回合下来,她手中木棍已经伤痕累累,衣服也多处破口,手脚挨了棍打的地方隐隐作痛。


那两人得意地笑了笑,却不想刘今钰突然掷出手中的匕首,正插中拿刀那人的右肩。


宽厚手掌惨叫一声,刀落在地上。另一人双手紧握木棍,发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刘今钰,身子却微微颤抖。


“敢追上来,老子宰了你们!”


余光看到麻脸男人和扛人的那个跳下山坡失去踪影,刘今钰放下狠话,断然跳下左侧接近一丈高的山坡,几乎没有停顿,刚落地便猛地跳起身狂奔进茂盛的山林之中。


树枝和带刺灌木挂扯着衣裳,在她的手上、脸上划出一道道红线。


陡坡和暗沟也没能阻拦下她。


她追寻着那似有若无的穿林打叶声,终于捕抓到那急促的脚步声,那粗重的呼吸声。


下一刻,鬣狗尖利的齿牙深深地没入猎物的血肉。


……


王嗣乾向后看了眼阴沉着脸的兄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但还是转头对惊慌失措的唐景宽说道,“唐外郎,我学过拳脚功夫,区区小贼,我应付得来。”


王玠也肃声道,“穉潜,我也助你一臂之力。”


唐景宽白着脸,声音有些颤栗地说道,“快……快……”


“哥,且照看唐外郎,我与匪石去去便回。”


王嗣乾要走,他哥却抓住他衣裳,呵斥道,“王嗣乾,你疯了么?你那花拳绣腿,也敢卖弄!我等先去报官……”


但王嗣乾的“花拳绣腿”也不是王嗣翰一个文弱书生能招架的。


王嗣乾往前一扯,王嗣翰便踉跄向前,若非刘应祁抓住他手臂,他定然要栽个大跟头。


“哥,救人要紧。你的道理容我回来再领教!”


王嗣乾和王玠头也不回地往山腰赶去,却不见刘今钰与唐廷潜,只见下方石阶上的血迹。


王嗣乾心头一沉,面色焦急,正不知如何是好,右侧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王二爷,可是听见呼救声下来救人的?”


王嗣乾侧头看去,一个衙役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朝他们拱了拱手,“在下县衙快班饶百善。有贼匪劫了唐家二爷去,我等正在山里搜查,王二爷莫要担心。”


衙门的狗吏怎么这么快到了?


王嗣乾眉头紧皱,甚至怀疑起这帮衙役是不是跟劫人的贼匪勾结了,在此阻拦他们去救人。


他沉声道,“东山这般大,几位差爷恐怕搜查不过来,我也去……”


“王嗣乾!”


他被上方一道扯破嗓子的呼喊声打断。


他哥喘着粗气艰难地迈着腿往下走,“王嗣乾,既有公差搜捕,你去凑甚热闹?你急公好义,可曾想过家里的老母亲?你若有闪失,你叫娘如何办!”


王嗣乾怔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娘巴爷,那三个废物没有一点用!”


刘今钰从身后的树林里冲出来,麻脸男人愤怒不已,眉目间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恐惧。


“你也是,没用!这便跑不动了?连个女人都他娘的甩不掉!”


刘今钰越追越近。


她用木棍打开挡人的草木,打不开的便直直撞过去,在林中奔跑几乎没有减速,他们之间的距离在迅速拉近。


麻脸男人心烦意乱,脚下石头勒得他生疼,灌木枝条刮得他又痒又痛,但他不敢慢下一点,“卖麻批,一时着急,带少了人……他娘的,便不该听姓刘的,他娘的狗屁好机会!现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人追逐,心中躁乱的不止他一个,扛人的那个突然被石头绊倒,肩上的麻袋扑地落地,顺着坡滚到了另一边。


长痣男人一脸愤恨和绝望,“莫管了,莫去管了,逃命去罢!”


喊完这句,男人再也不管身后的同伴,加快速度头也不回地撞进了密密一层草木中。


另外一人瞥见仅几丈之遥的刘今钰,也不敢停留,忙追上去随之逃命。


两人已经逃走,刘今钰不打算再追,毕竟后面还有人在。她上前追上他们,被打晕的唐廷瀚却又被劫走,那就搞笑了。


到麻袋处,刘今钰轻喘了会气,调整好呼吸,观察周围没有危险后才打开麻袋。


麻袋里是唐廷瀚,她刚松口气,却瞥见袋里的血。她急忙将唐廷瀚从麻袋里拖出,细细检查,确定唐廷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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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正常,只是落地时受了皮外伤,这才放下心来。


等了一会,没人追来,她也休息够了,便扶起唐廷瀚准备带他回去,不想远处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放下唐廷瀚,举起木棍,她死死盯着前方。


没过多久,透过竹木间的缝隙,她看到一袭黑衣走过。


那人走得颇为小心,她屏住呼吸。


被人冲撞开的草木敞口处终于出现一个人。


四目相对。


寂静得只剩风声的树林里,忽地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


敞口处踩在野菊花上的何起蛟捧腹大笑,放下木棍的刘今钰不知姓何的发什么疯,心想应该冲上去打一棍子让他尝尝自己的厉害。


她撇了撇嘴,“何差爷,上来搭把手。”


何起蛟忍着笑上前扶起唐廷瀚,正要走,又忽地回头看向刘今钰,“狗吏办事是要收银子的。”


刘今钰憋着气,“何差爷,我们先出林子再谈银子。那贼匪不知会不会带着同伙杀回来。”


说罢,她低低骂了声,“真真狗吏!掉钱眼里了!”


何起蛟却道,“我原以为小姐是个豪爽的人,没想到也在背后说人坏话,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娘的你找骂么?”刘今钰一把将唐廷瀚从何起蛟手里抢走,怒气冲冲道,“姓何的狗吏,死一边去,老子自己便能带唐廷瀚走出去!”


刘今钰没想到,她这一骂,何起蛟反倒又大笑起来。


她怔住,一腔的怒火仿佛没了燃料,立时熄灭了,只是在心中腹诽,“此人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


“何狗吏,你慢慢笑,老子走了。”


刘今钰扶着唐廷瀚往前走,没走几步便被何起蛟追上。


何狗吏一会看她头发,一会看她脸,憋着笑顶着她的白眼说道,“本狗吏……原本不想……不想说的,但你……想必你不会介意。


“上次……看你,穿比甲……襦裙,拘束……拘束得很。现下……看你,衣裳破了,头发散了,脸受了伤,浑身上下挂着枝叶,反倒适意。”


他渐渐平复下来,“你是天性如此,不是闺房小姐,是不羁侠女,也难为你屋大人不曾管你,叫你失了这份豪迈爽利。”


刘今钰拿木棍打他,他往旁边躲去,刘今钰扶着人不好追,只破口骂道,“狗吏就是狗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拐弯抹角骂老子野丫头,以为老子听不出来?”


何起蛟道,“野丫头好,纯真自然。”


刘今钰啐了口,“纯真自然个鬼!你这狗吏油嘴滑舌,还他娘的贪钱,浪费了一副好皮囊!你去骗小姑娘,莫来烦老子!”


何起蛟仍在笑,刘今钰懒得理他。


“唉,野丫头,你这一身本领哪里学的?”


“梦里白胡子老头教的。”


“现下唐家是你管家。想必那些煤炭生铁也是你要买的,买那些东西做甚?”


“办铁厂啊!”


“……”


“怎不说话了?以为老子不会说实话?呵,狗吏就是狗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


“何狗吏你还要问甚么?要问快问,问完便好生替老子办事,把今日这些贼匪全揪出来。银子不是问题,老子向来大方。”


“哎,野丫头,我与你说件事。”


“有屁快放,莫卖关子。”


“颜氏失踪了。”


刘今钰偏头,锋锐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何起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