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林飞成

周四傍晚,距离抓捕行动已经过去六天。


这次行动经会议商讨后,被命名为5.18大案。


市局的小会议室里,赵有归主持召开会议,一起复核各方进度以及接下来的行动方案,同时,也给蔡局面子。


他不是新人,知道什么时候该放,什么时候该收。


祁连、宋景、钱育才等主办人员和几名执行警察参与这次会议。


钱育才把几张黑白照片贴在黑板上,指着其中一张照片上的男人。


“经我们深入摸底探查狮虎村,找到几名嫌疑人,这些人曾经都跟林裕宝接触亲密。尤其这位,名叫方罗金,两年前结识林裕宝后家庭条件直线上升。我怀疑,上周五围剿祠堂,他在那晚入过后山,帮助林裕宝逃入山林。”


蔡局蹙眉:“证据呢?”


钱育才老练地绽笑:“局长,说来有点巧……”


祁连:“长话短说,不看天色啊。”得了蔡局利眼,赶紧低头撇脸。


钱育才:“那天我刚好寻到他家。他家里十二三岁的儿子在骂人:院子里鸡毛这么多,结果一只鸡腿都没吃到,尽喝汤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证据?


队员孙科赶紧补充:“这年头村里人还重男轻女,一般杀鸡都是紧着儿子或孙子。方罗金家也是重男轻女,平时特别宝贝这小儿子。他家的行为明显不正常。后来,我们询问几个村民,有人看到方罗金深夜进山。”


祁连直接戳笔管:“你直说后面这点不就行了?”


钱育才再笑:“这不是太有戏剧性,加深证据印象。”


蔡局又问赵有归:“江源县那边什么动静?”


赵有归点头:“赵田受枪伤,近日在医院里醒来,供出江源县里另一名警员,人已经被控制调查。罗恒出事,江源县的警员处于半失控状态。”


至于人事就看市局、省厅这边动静。


“我已经提醒那边注意林裕宝儿子林飞成的动静,以及林家村——他的兄弟林裕钱的情况,一旦林裕宝出现就尽快抓捕。”


事实是没有局长的江源县局一地鸡毛。


这会也没人敢去接这烫手山芋。


祁连呃了声:“林裕宝狡猾得很,又熟悉地形,恐怕不容易逮住吧。”


赵有归不答这点,若林裕宝好抓,不至于六天来只这点进度。


“宋景,你来说。”


宋景点头:“王织信的司机招供十三人,我们已经依令将这些人逮捕,也通知监察委协同办案。此外,罗恒也供出我们局里的李兰田,是他的表亲戚。李兰田又供出陈见,两人已经被拘禁,等待审查。”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宋景轻咳了声,继续说:“已经决定今晚审讯两人。此外,监察委那边在问,若是省厅、副市长没有问题,是不是该放了?”


蔡局看向赵有归:“赵有归,你是主办人,这事你怎么说?”


赵有归暗叹,正色说:“孙不二招了与他关联的生意人、部分打手名单、边省交易人以及贩卖人口渠道。罗恒招供县局、市局各两名在职人员,而几人中只有王织信守口如瓶,什么都没说。”


蔡局轻哼:“你认为王织信在包庇谁?”


会议室里又是一片安静。


最喜欢说话的祁连都一声不吭:那是谁啊?李厅长啊,兼任灵江市副市长……正厅级,进一步就是谭省的位置。


谁敢得罪他!以为都是蔡局这么大气的憨老粗吗?


赵有归知道李虹基。


前世他就是灵省最大的保护伞。只不过,这人一直处于幕后,由王织信出面与黑势力接触,在明面上根本抓不住李虹基一点把柄。


但是,这次绝对不能放虎归山、功亏一篑。


宋景得到赵有归的眼神,紧接说:“据我们调查,孙不二这两年交给王织信的赌资、歌舞厅收入、以及涉.黄金额超过三百万。我们查获他们在灵江市内的据点,有将近两百万的非法营业额。


但是,我们只在王织信家里找到五十万,而其它的赃款去向不明。”


众人露出惊愕的表情,一月工资几十块的年代,五十万是什么概念?


尽管大家已经心知肚明赃款去哪,但是,没有找到赃款就是没有证据。


监察委那边不可能一直扣着人不放。


赵有归环顾目光如炬的众人,条理清晰说:“蔡局,我认为这件事就差临门一脚。我向局里、法院申请收查令,对李虹基进行全面调查。”


顿了下,又说,“孙不二回灵江市,除带回两斤货,分批遣送三位女士。其中,两人在祠堂出现,有一人在灵江市内被找到。”


祁连:“你认为这个女人被孙不二敬上。但是,这个女人什么都不知道。”


蔡局把文件砸在祁连面前:“你给我安静点。对方是时间上来不及。”


赵有归抿唇,认可这个说法。


“如果有这一位女士。那么,他身边肯定还有另外的女士。我建议调取本市高档奢侈品公司的客户资料,摸底排查,找出这人。”


不太懂行的男同事一脸雾水,包括蔡局。


钱育才赶紧解释:“他再怎么样都是男人,有了钱,一定会给女人买点什么。赵队就是希望抓住这点线索,查出这个女人。”


在场众人一脸恍然大悟。祁连瞪去:“真有你,这种办法都想得出来。不过,这些商店可不是软柿子,不一定会提供资料。”


蔡局摸了摸额头:对省厅的搜查令、批文调取商店客户资料……全都是难题啊。他想起谭省得那番话,点头说:“注意这个方罗金的动向,务必在下周一前抓住林裕宝,不能再拖了。


对抓捕的在职人员尽快审讯,整理成档,上面再催了。


赵有归,你准备申请资料,我向上级申请搜查令和批文。


他大爷,幸好还有我这副厅能干事。这帮混球,散会。”


众人一窝蜂窜走去忙。今晚又不用回家。


祁连一把拽住赵有归的手臂,落在人后:“你这么查他太慢了。”


赵有归扬眉:“你有高招?有的话,刚才怎么不说?”


“这方法不好在公开场面说。”祁连扫看他全身,“没谈过恋爱吧?”


赵有归快步就走。


祁连追进他的办公室,关上门,含笑说:“生气了?”


“在谈!”赵有归抬眉,看到他错愕的脸,舒畅了。


祁连做个吃惊的表情,惊讶说:“真假啊?看不出来啊。不会是上次宋景回来说得那个……同村老妹?”


“你要说就说,不说出去,我很忙。你好歹是大队长,干什么呢?”赵有归不耐烦了。


“行吧。一看你就是不懂女人的心思。若李厅真在外面养人,你猜他夫人能一点都不知道?”


赵有归放下手头的事,认真脸:“你是说问李虹基的夫人?”


“直接问肯定不行。”祁连的神采开始飞扬起来,“得打迂回战。等搜查令下来,这夫人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她说出那外室的住址……”


“你很懂这事啊?”赵有归狐疑地看去,直把祁连看正色脸,“若是夫人与李厅沆瀣一气呢?”


“所以嘛,这得讲究策略……”


“好,等搜查令下来,我会向蔡局申请这事交给你来做。”赵有归起身,拿资料出门。


呆若木鸡的祁连指着门口:“喂,不带这样做事啊。我只是提供方法……蔡局……”


蔡局路过赵有归办公室门口,一脸不争气地看向祁连:他个犊子,老子怎么就喜欢这种货色,不如赵有归一半能干!


祁连看着眼神不明的蔡局离开,顿时挺起腰板:“蔡局,我保证完成任务!”


——


又逢周五放学,林语晨在学校里夜以继日地学习,抓高三没读完的课程,还被热心的张校长逮进办公室复习,算是县高独一份小灶。


林语晨问张校长原因。


张校长解释:“我看得出来你想考好,也查过你的档案。但因为你落下的进度多,想赶上普通学生的水准确实困难。既然这样,我理应尽一个老师的责任,算是为这所学校弥补以前损失的形象。”


林语晨接受这个解释,在张校长和任课老师的帮助下,几次模拟考下来,成绩从不及格迈入及格线。


放学后,张茉莉想跟着林语晨去家里玩,被张校长给强制带回去。


赵三叔没来接赵晓琳,说是帮亲戚拉货走不开。


赵晓琳和林语晨走路回家,沿途互相考背复习资料。


两人路过林家村时,被一阵杀猪般尖锐的少年痛叫声惊住。


“啊……哇……叔叔,别打我……啊……哇……爸……呜呜……”十二三岁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扑在地上,嘴里不断喊着叔叔、爸,一旦被男人踢中就发出惨叫,听着心惊,看起来更惨。


大男人面色狰狞,发现男孩要逃就趁机给他一脚,把人踢滚在地,骂骂咧咧:“没用的东西,有本事让你爸带你回去啊。什么东西都抢,连你妹妹的东西都拿,你个小混蛋!我踢死你,踢死你……”


一边骂一边又送两脚,直把男孩踢得抱头缩成一团。


赵晓琳看不下去,跑过去挡在小孩面前:“住手。他一个孩子,还喊你叔叔。你干什么下这么重手。”


林语晨在边上看着,没出声。她认识这个男人,林裕宝的兄弟林裕钱。


林兰香经常说:嫁人要擦亮眼睛,若是不小心嫁给林裕钱这种伪君子,一辈子就毁了。


林裕钱不吸烟、不赌.博,逢见熟人还蛮亲切。但是,他有个可怕的毛病,发起疯、耍起横来打老婆、孩子,是几个村里出了名的混不吝。


他老婆给他生两个女儿,听说,他把大女儿浸水塘里差点淹死。但是,他又很疼小女儿!


若是地上的男孩喊林裕钱叔叔,多半是林菲儿的弟弟林飞成。


——说起来,也不是个好家伙!


前世,楚邵和林菲儿在一起后,帮着养弟弟。后来,林飞成为他姐出头,在宴会上嘲讽林语晨不能生,却霸占楚太太的位置,致使林语晨当众难看,被人嘲笑。


此刻,林语晨做不到以德报怨,但是可以袖手旁观。


只是赵晓琳插进去,得保着她。


“你什么东西,管我家的事。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揍?”


林裕钱真打人,但是他只敢打自己家里人,对外人留三分余地。这是让人不理解的地方。而这种人俗称“窝里横”。


林语晨走过去,拉住挺起胸脯理论的赵晓琳:“林二叔,记得我吗?我爸是林大宝。”


林裕钱微愣,上下扫看林语晨:“你是大宝家的丫头啊,确实长得好看。前段时间,我跟你爸喝过酒呢。”


这人果真露出笑容,不狰狞时清秀的五官端得是人模狗样。难道这就叫人面兽心?


“对,我爸也说起你呢。这是我同村小姐妹,赵松林的侄女。”林语晨说起赵松林,明显看到林裕钱的身体后缩、神色也更认真几分。


赵松林的名头比赵晓琳爸爸赵松华还好用。赵二叔是几村中有贤德名声的人,让人敬上几分。


“呵,原来是熟人。你们走吧。别管我家的事啊。”林裕钱绕过赵晓琳去抓林飞成。


结果赵晓琳还是插进去挡着他。


林飞成一转眼睛,哭喊着抱住赵晓琳的腿:“姐姐,救命。叔会打死我,你救救我。我爸……我爸知道后一定会报答你。”


林裕钱恼火,冷声说:“你爸救你个屁。他被通缉在逃。若是他敢出现,警察立马能逮走他。以前我让他别干这行,让他存点钱在家留后手。他说我贪图他的钱,一个子没带回家。现在,我还得帮他养儿子,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占着了。他还有脸做大哥,狗屁的大哥。你小子敢抢你妹的东西,我踢不死你。”


赵晓琳被这番话惊呆,见林裕钱踢来都愣住了。


林语晨猛拽她,避免她被林裕钱的脚擦到,而林飞成却被带着扑倒,正好送入林裕钱的脚下。


“嗷……呜呜……爸……”林飞成捂着肚子大哭,“哇……我爸不是坏蛋,他是天下最好的爸爸……哇……”


赵晓琳被林裕钱的动作吓一跳,也没想到林飞成是大坏蛋的孩子,一时间心惊、正义感、道德感互相较劲。


“语晨姐,我……”


林语晨看出她的窘迫,先一步说:“走吧。你管得了他今天,管得了他明天吗?”


何况,这是只小白眼狼。


赵晓琳确实需要一个台阶下,可是依旧觉得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倔着说:“孩子妈妈呢?”


林裕钱好像听到笑话般,面色嘲讽又带冷笑,就连林飞成都不吭声、不叫唤了。


“王秋香机灵着呢,见老大外面有女人又不做好事,早丢下孩子跑没影了。飞成,别说叔不养你,连你亲妈都不要你。”


“啊……”林飞成大叫一声,涕泪肆流的小脸皱成一团,怨毒、愤恨的眼神死盯着几人。


王秋香是他不可碰触的逆鳞。


林裕钱也被他吓一跳,继而火大:“小兔崽子,乱叫什么。”说着又要踢他。


林语晨已经强行拉赵晓琳离开。


赵晓琳忍不住回头:“你是他叔,再怎么样都是血肉至亲,还是带他回去吧。他爸说不定会回来看他。”


林语晨看向小孩死死盯来的眼神,心惊地拽把赵晓琳,蹙眉说:“别多管闲事。”


林裕钱还真听进这话,拎起犟牛般的林飞成拖回去。林飞成使劲地反抗,人小力气不足,一时脱不了身。


转眼间,林飞成恨恨地看向远走的两个女生,眼里意味不明。


回去后,他被关在院子里又是一顿好打,哭爹喊娘喊婶婶、妹妹救命……


林裕钱的妻子反而松口气:有人替她和大女儿挨打,苦日子算是让人喘口气。


回赵家村的路上,赵晓琳很闷:“语晨姐,这样不对。”


“嗯。是啊。但是你能管多久,又要怎么管,带他回家吗?你爸妈、你哥能同意吗?”林语晨非常现实地分析,“晓琳,别看林飞成还小,但是他绝对不是好小孩。你没看到他看我们的眼神吗?”


他以为遇上救世主,却发现是两个无能为力帮不上忙的家伙。


心胸狭窄的人不会看到你站出来得那刻,只会记恨你的离开,更不会感恩。


赵晓琳不理解林语晨为什么这样苛刻地形容一个小孩,觉得她不近人情。


后面的路,两人不再说话,默默无言地往家赶。


若是赵有归在这,也会阻止赵晓琳去接触那个孩子。


前世,林语晨的造纸厂上路三年后,林菲儿和陆天的事才彻底曝光。


这里面就有淳于芳的功劳。为此,淳于芳落个终生残疾,一直往上告发,最终以生命为代价引起上面的注意,招来调查组。等调查组在灵江市出现,淳于芳早已是一捧黄土。


今世,淳于芳碰到本不会出现在学校的林语晨,引发蝴蝶效应。她搞事情的进度不一样,又有林语晨和赵有归的干预,结局也已经不一样。


前世,林菲儿的事情曝光后,林裕宝依旧要杀陆天,还先通知孙不二。


孙不二就说:“人可以杀,但是,你要考虑到杀了人后呢?我看啊,这事就这么算了。”


他希望女儿孙佳人嫁给罗恒的儿子,以姻亲关系捆绑两家,就不希望陆天的事被爆出来。


后来,他想到一个捆绑罗恒得更好办法,那就是利益。


送罗恒一阵东风,再抓住这阵东风作为把柄,促成两家的婚事!


林裕宝是真咽不下这口气,女儿在眼皮底下出事,还是陆天这老混蛋……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对孙不二说:“大哥,我杀了陆天后若出了事,我一力承担,不会连累你!”


孙不二沉默半响:“随你。”转头就和罗恒说这事,“你往上走的机会来了!不过,事要做漂亮,不能暴露我们自己。”


罗恒自然是笑纳,借这两颗人头,打进市局,成为市局局长。


林裕宝枪杀陆天,自认为事情办的天衣无缝,却不想成为罗恒进入市局的政绩。


他甚至不知道真正出卖他得是孙不二和罗恒。


林裕宝进去后,林菲儿担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她要赚钱,只能把弟弟寄养在叔叔林裕钱家。


前世,赵晓琳大学放假回家,巧遇林裕钱殴打林飞成,帮助了那个十五岁大的少年。她看少年可怜,还带他回家住了一晚。因而,两人结下一段孽缘。


这一次,两人的相遇比前世提早三年,而后果未知。


——


林家院子里,林兰香做满满一桌菜。


因条件有限,一个荤菜,一个荤素搭配,其它都是素菜。


林兰香高兴地宛如过节:“今日个啊,你爸被咱们新建造纸厂选上做工人。以后,他可以上班赚钱了。”


“真的吗?不愧是镇政府出面,这厂建得真快。我路过江边的时候看到他们还在仓库外面动工挖土,没想到里面已经可以开工了。”


林语晨拿碗进堂,一一摆下碗筷,“爸,今天高兴,喝一杯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15087454|1606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啊。你也来一碗。对了,姓楚的小子——叫楚邵的,上次说你能喝酒。你和他出去喝过啊?”林大宝提来酒壶,倒一碗放到女儿面前,结果挨了林兰香一筷子。


“嘶,疼!”


林兰香白他:“疼死你活该。女儿得背书,喝醉了背个啥。”


老来不正经,有些事就不该问。


“没事,妈,我就喝一点点。爸,我和他没喝过酒,他这人就是会哄会骗能吹牛。”林语晨接过林爸递来的酒碗。


一家三口边吃饭边说起村里的趣事。


“造纸厂旁边的几亩田被征用改建污水处理池。村委不仅赔了钱还重新给他们划了地,真是赚大了。”


林兰香说起这个很羡慕,“不像咱家的地,远在赵家村边上。哎,又远又高,灌水还麻烦。”


“妈,那是人家的时运。爸,祝贺你入职,干。”


林兰香赶紧说:“等等,我也来一点,庆祝咱家以后是工人家庭。”


“哈哈,晨晨去给你妈拿碗。”林大宝等着碗来,给林兰香倒小碗。


一家三口举起碗碰个,边喝边笑。


林大宝喝大口,“斯哈”一声品着味:“差点意思。若是有归在,才够意思啊。”


母女两人同时翻个白眼,高兴地吃菜。


林兰香搁起筷子:“沈嫂子好几个星期没回来吧,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样?”


“妈,婶婶得照顾上班的有归哥,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林语晨笑弯眼,说起另一事,“对了,妈。今天我碰到林裕钱在打林裕宝的儿子。”


今日被林飞成的眼神刺着了。


她好奇问:“林裕钱会不会把侄子打死啊?”


“林裕钱是个窝里横,几个村子里都出了名。”林兰香一脸嫌弃,“以后碰上他站远点,别沾上。小孩爸呢?”


林语晨发现家里还不知道县里发生的大案子,就解释了下林裕宝、县局罗恒被通缉、被抓的事。


林大宝感叹:“原来是这事,听说了一点,这还真是大案子。这就是有归办的案子吧?”


女儿没应声,权当她默认,继续说起林裕宝。


“没想到风光无限的林裕宝被通缉。世事无常啊。”


林兰香哼了声,不搭理这话。


林大宝抿口酒,说起妻儿感兴趣的话题:“林裕宝出事,若是他女儿不管弟弟,这儿子只能去他叔家。林裕钱这个叔叔是遗腹子,同林裕宝关系不好,不会尽心的。”


两双眼睛瞬间亮过来,林大宝无语地噎了下,听着妻子催促,慢悠悠说:“林裕宝是大哥,他爸在他十岁的时候去世。林裕宝的妈在几个月后说有孕了,还是林裕宝爸爸的种,遗腹子。按理说她不可能怀孕,大家也不相信,也没人管,就等着她把孩子生下来。这生下来得就是林裕钱。


那段时间,林裕宝的大伯一直照顾弟媳、侄子。有人说林裕钱其实是他大伯的种。


这大伯也不太拎得清,不晓得避嫌就算了,还明着照顾他们孤儿寡母好几年,一直到病逝。


因为这事,林裕宝总被人笑话,也不喜欢林裕钱。两兄弟不仅不亲,还有嫌隙。


林裕钱没长成前,还扒着林裕宝过活。


后来,林裕宝娶了王秋香。林裕钱没成年就娶了现在的老婆。两兄弟的日子不仅没好,还越过越困难。


林裕宝觉得弟弟一家是田里的血蛭,专来吸他血。


林裕钱却怀疑年轻的老婆和林裕宝有什么瓜葛,动不动就打老婆。


老太太一过世,林裕宝就带王秋香、女儿跑镇上混,认识现在宝誉歌舞厅的孙老板,从此开始发达。他有钱了,又没把林裕钱带出去。你们说,这两兄弟的关系能好吗?”


上次林大宝想着请林家的人帮忙打听县高、县里租房子的事才搞明白这里头的关系。


偏林裕钱还要面子,总要对外面说“我哥在县里怎么样怎么样”,有些人就真以为林裕钱跟着鸡犬升天。


林大宝就是这些人里一个。他不提这茬,喝着酒,听妻儿在理林家的血缘关系,拍下嘴:“行了行了,别人家的事少关心,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


林兰香已经非常感兴趣了。


“这么说,林裕宝觉得林裕钱是堂兄弟?”


林语晨:“林飞成就是林裕钱的表堂侄子?”


林大宝发现女儿脑子聪明,但理不清亲戚关系,也懒得解释:“听听就得了,别在外乱说。他们一家子都不好惹。”


林语晨想起林妈以前说——林裕宝这支在祖父时期就欺负过自家祖父,由此看出,林爸这支不喜欢惹麻烦。


她含笑说:“不是爸先说嘛。”


林大宝不跟两人斗嘴,想起日前赵有归和楚邵在自家接头的事。


“有归和楚邵一直在咱家碰头,就是为这案子吧?”


林语晨看两夫妻望来,低头扒饭:“我哪知道啊,我又不是警察。”


林大宝点头,接着说:“林裕宝的妻子王秋香一年前跟人跑了。孩子没人管,只能落在林裕钱家。”


林兰香啧啧:“这孩子有苦头吃了,不知道他妈听说后会不会回来。”


林语晨心道不会回来。前世王秋香就没出现过。


“希望他皮糙肉厚能抗打吧。”


林兰香的洛克敲在林语晨脑袋:“怎么说话呢?”听着像是希望他被打死。


林大宝赶紧拦妻子:“吃饭敲什么头啊,晨晨被你敲傻了,还怎么背书……改改你这打人的毛病。”


林语晨不等林妈发作,赶紧委屈:“就是嘛!我担心赵晓琳。今天她碰上这事,站出来帮小孩说话。别到时候没沾上恩,惹一身腥。”


林兰香回过味:“我跟晓琳她妈妈——赵雪梅说一声,林裕宝不是东西,儿子保不齐也坏,还是让晓琳避着他们些。赵雪梅跟她女儿说,比你讲强得多。”


“嗯嗯。我就是这个意思。谢谢妈。”林语晨松口气,夹菜放进妈妈的碗里,“多吃点。”


林大宝直摇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微微笑着,一口酒、一口菜吃喝着。


隔日周六,张茉莉踩辆女士自行车找来赵家村,在村里人的帮助下找到林家。


“林语晨,快出来。”


林语晨拿着书出门,看到她有些吃惊:“你怎么来了?”


“我来找你玩啊。”张茉莉嘻嘻笑,“明天我哥去市里。他会开车去,你去不去?”


赵晓琳已经被亲妈说通林飞成的事,跑来林语晨家一起复习。


她从房里跑出来,激动说:“真的吗?我能去吗?”


张茉莉挑眉:“可以啊。一个是带,两个也是拉,去吗?”


林语晨捏着书:“干嘛去啊,我时间很紧啊。”


“哎呀,你这水平和我差不多,咱俩差不多得了。对了,我小婶很厉害,在灵江市教育局,可以请她帮你规划下职业生涯。你回来复读,总不能一个大专学校都考不上吧?哈哈哈哈……”


林语晨知道她是大直肠子,还是忍不住生气,跑过去挠她。


张茉莉眼疾手快地摆好自行车,躲着她跑起来,又拉赵晓琳挡着人。


“抓不着我,抓不着我……哈哈哈……”


“你……被你气死。”林语晨抓住赵晓琳,“你让开啊。”


“不行。我不是怕她吃亏,我是怕你吃亏。”赵晓琳嘎嘎笑,“回头她没收住力,遭殃得不还是你吗?”


“哈哈哈……”张茉莉捂着肚子大笑,“你这样气不死她。哈哈……”


林兰香回来看见家里这么热闹,也跟着开心。


晨晨自从离开学校后就没有这么高兴过,像是被什么压着逼着,好像一定要做出点像样的事才算活着。现在,她有新朋友、新同学、新目标,大家一起玩闹,一起笑,一起努力……这让林兰香感到非常欣慰。


她跟姑娘们打声招呼,又说:“茉莉、琳琳,一起在家吃饭。我去抓只鸡,给你们做瓦罐焖鸡,老香了。”


三个女孩抱作一团。


张茉莉和晓琳齐齐说:“谢谢阿姨。”


林兰香不管她们闹,到后院的鸡笼里逮只鸡。


一个戴草帽的精瘦男人扛着锄头从篱墙外过去。林兰香停下来瞻两眼,赵家村里的人就没有不熟的,但这个背影有点陌生。


她也没多想,抓着咯咯乱踹的鸡回前院。


头戴草帽的男人听着林家的乐闹,回头望去,透出矮墙看到离去的林兰香。


他压低帽子冷笑了声,扛着锄头,动作敏捷地窜进赵有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