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易容探吧取秘情
霓虹灯牌在暴雨中晕染成破碎的琉璃,周云帆解开领口第二颗铜扣时,怀表链蹭过祁梦蝶正在整理密码本的手背。
她指尖微颤,泛黄的《牡丹亭》戏折子啪嗒掉在两人交叠的衣摆间。
";信号源在霞飞路地下酒吧。";周云帆用钢笔尖挑开戏折子,靛蓝批注里渗出铁锈味的血珠,";三年前你父亲参与过那个防空洞改建工程。";
祁梦蝶突然按住太阳穴,1943年柏林公寓壁炉里燃烧的巧克力糖纸在记忆里噼啪作响。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明胶模具,";我帮你易容";,话尾被窗外炸响的惊雷吞没。
羊毫笔尖扫过喉结时,周云帆的喉结在她掌心滚了滚。
冰凉的明胶裹着体温渗进指缝,祁梦蝶突然发现他右耳后有道新月形伤疤,是上个月替她挡流弹时留下的。
呼吸纠缠间,铜制怀表突然发出刺啦杂音,震得梳妆镜裂开蛛网纹。
";周组长!";阿强踹开木门,冲锋枪管还在滴水,";巡捕房的汽车拐进弄堂了!";
周云帆抓起貂绒大衣往脸上按,镜中顿时出现个满脸横肉的光头。
他往祁梦蝶旗袍领口塞了枚微型窃听器,粗粝指腹擦过锁骨时,祁梦蝶突然按住他手腕:";你易容超四小时就会咳血。";
";那就三小时五十九分。";混混油滑的腔调从他喉咙里挤出来,眼睛却仍是冷的。
他转身时大衣扫落满桌胭脂盒,祁梦蝶弯腰去捡,发现他军靴底沾着父亲葬礼上的白菊花瓣。
霞飞路防空洞改装的酒吧里,萨克斯风混着大麻烟在钨丝灯下发酵。
周云帆踩着爵士鼓点晃到吧台,三枚银元拍在酒保面前:";给爷开瓶波本,要泡过金条的那种。";
暗门后的密室传来瓷器碎裂声,他醉醺醺撞向声源,嘴里嘟囔着下流小调。
门缝里泄出的灯光映出酒吧老板青灰色的脸,那人正用烟斗敲打桌上的电台零件:";...明晚八点,十六铺码头三号仓...";
";死酒鬼滚远点!";保镖揪住他后领的瞬间,周云帆顺势将窃听器黏在对方皮带扣上。
波本酒泼了满墙,他踉跄着往舞池退,嘴里嚷着要给小凤仙买十克拉钻戒。
祁梦蝶在别克车里攥紧接收器,忽明忽暗的霓虹在她睫毛上投下诡谲的蓝。
当周云帆刻意走调的哼唱混着密谈声传来时,她突然咬破舌尖——这旋律是父亲教她认星图时的摇篮曲。
";...需要二十个孕妇当导体...";酒吧老板的声音像毒蛇钻进耳膜,祁梦蝶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记忆宫殿里1943年的雪片突然变成血红色,父亲临终前的手势与周云帆教她的摩斯密码重叠,在颅骨内壁撞出青铜编钟的轰鸣。
周云帆此时正贴着钢管舞女郎的腰肢转圈,金牙在紫光灯下泛着氰化物般的幽蓝。
他瞥见暗室门把手在震——有人用德制鲁格枪管顶开了门缝。
";宝贝儿你香水馊了。";他猛地将舞女推向保镖,混在惊叫声中撞翻香槟塔。
玻璃碎裂的瞬间,他摸走酒保口袋里的仓库钥匙,黏腻的鲜血从易容面具边缘渗出来,不知是波本酒还是真的伤口。
祁梦蝶突然推开车门,暴雨砸在真丝旗袍上绽开墨梅。
她望着怀表上跳动的分针,第137次抚摸藏在珍珠项链里的氰化钾胶囊。
阿强突然扯开领口,军用吉普车顶棚被他拍得砰砰响:";这都两小时四十七分了!";
别克车仪表盘突然迸出火花,接收器传出尖锐啸叫。
祁梦蝶瞳孔骤缩——这是周云帆约定的危险信号。
她抓起备用手枪塞进貂皮手笼,却发现枪管上凝着昨夜帮他包扎时的血痂。
暴雨在挡风玻璃上汇成瀑布,阿强第无数次擦拭怀表表面。
当远处教堂钟声敲响七下时,他摸向腰间的手雷,指腹反复摩挲着保险栓的螺纹,吉普车后座传来可疑的金属碰撞声——那是他私自带来的火焰喷射器在晃荡。
暴雨将别克车的顶棚砸得噼啪作响,阿强扯开领口的动作带翻了仪表盘上的咖啡罐。
褐色液体顺着接收器边缘滴落,在祁梦蝶月白色旗袍下摆洇开狰狞的污渍。
";再等下去组长就该咳血了!";阿强攥着冲锋枪皮带的手指节发白,军用雨披上的铜扣在昏暗车厢里闪着危险的光,";上次在静安寺仓库——";
祁梦蝶突然将冰凉的枪管贴在他手背上,枪身还带着周云帆昨夜包扎伤口时残留的体温:";上次在静安寺,就是你冒进打草惊蛇,害我们丢了德国领事馆的线路图。";她声音很轻,睫毛上凝结的雨水却簌簌落在密码本上,把";十六铺码头";几个字晕染成诡异的蓝。
两人对峙的瞬间,车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咳嗽声。
那声音像是喉咙里卡着碎玻璃,却带着漫不经心的戏谑:";两位要是吵架,不如押十块大洋赌我能不能活着出来?";
周云帆整个人斜倚在车门上,油纸伞骨断了两根,雨水顺着他故意画歪的刀疤往下淌。
他指尖夹着半截雪茄,烟灰里裹着片染血的仓库平面图,另一只手正把玩着从酒保身上顺来的铜制门禁卡。
";你易容超时了。";祁梦蝶掏出手帕要擦他耳后的血迹,却被对方用雪茄烟虚虚挡住。
周云帆军装马甲里突然掉出支口红,旋开的膏体上刻着微型胶卷的纹路——正是酒吧保险柜里丢失的那份敌特联络名单。
阿强兴奋地捶了下方向盘,吉普车喇叭在雨夜里惊起一群乌鸦。
他正要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突然映出七八个撑黑伞的身影。
那些人的木屐踩在水洼里的节奏异常整齐,伞骨末端在霓虹灯下泛着淬毒的冷光。
";等等。";祁梦蝶突然按住周云帆正在卸易容面具的手,她指尖沾到的明胶不知何时变成了诡异的靛蓝色,";你大衣第三颗纽扣的缝线方向反了。";
暴雨中传来铁器刮擦地面的声响,周云帆眯起眼睛。
透过被雨水扭曲的车窗,他看见最近的黑伞下露出半截暗红袴褶——那是日本浪人常穿的式样,但布料边缘绣着的却是苏联红军制服的星芒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