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渐揭叛徒真面容

霓虹灯在玻璃窗上拖出细长的光痕，周云帆将半融的蜡油滴在假喉结模具上。

祁梦蝶望着他锁骨处逐渐浮现的淡青色淤痕——易容胶水正在侵蚀皮肤，这是缩短易容时效的代价。

"；线人手腕的镣铐痕，可能不是囚禁。"；周云帆用镊子夹起人造皮肤，"；长期佩戴银镯的舞女，关节处也会有类似凹陷。"；

祁梦蝶正欲开口，街角传来报童叫卖声。

油墨未干的《申报》头版印着码头浮尸的特写照片，齿轮纹身在闪光灯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她突然想起今晨在陈司机工具箱瞥见的齿轮扳手，手柄处同样刻着三圈螺纹。

"；这个带着。"；周云帆将枣核形金属片塞进她掌心，指腹残留着烫伤膏的薄荷味。

祁梦蝶注意到他整理领口时，特意将银质怀表链缠在手腕——那是能瞬间释放麻醉针的暗器。

暮色漫过霞飞路俄式餐馆的铜制招牌时，祁梦蝶站在档案室泛黄的百叶窗前。

三沓标着"；绝密"；的文件在桌面铺成扇形，油墨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咖啡香。

她闭眼复现昨日在咖啡馆看到的场景：李老板擦拭雕花玻璃杯时，杯底在橡木桌面留下的环形水渍，与眼前文件边角处的褐斑完美重合。

走廊传来盆栽挪动的簌簌声，陈司机哼着苏州评弹在给绿萝浇水。

祁梦蝶假装整理鬓发，镜面粉盒里映出他后颈——那道色差分界线比晨间又上移半寸，像不断融化的蜡像。

"；祁小姐要的俄文报纸。"；吴秘书推门时带进一阵栀子香，蕾丝手套边缘沾着电报局专用的蓝色印泥。

祁云蝶接过报纸的瞬间，敏锐捕捉到对方瞳孔的细微收缩——当她的指尖掠过第三版右下角的电影广告时。

子夜钟声从海关大楼传来，周云帆此刻应当扮作神秘线人出现在十六铺码头。

祁梦蝶摸到大衣内袋的金属片突然发烫，边缘波纹符号在月光下显出数字"；7"；的暗影。

她抓起桌角的法式滤压壶，发现壶底咖啡渣的堆积形状，竟与陈司机今早倾倒的茶叶渣如出一辙。

梧桐叶扑簌簌擦过窗棂，祁梦蝶在保险柜转盘上输入数字组合。

当金属门弹开的刹那，她终于看清那些带咖啡渍的文件背面，用米汤写的暗码在碘酒蒸汽中显形——是霞飞路咖啡馆的平面图，逃生通道标注处画着枣核形标记。

咖啡渍在碘酒蒸汽中蒸腾出杏仁味苦香，祁梦蝶抓起电话听筒时，指尖还粘着保险柜转盘的铜锈。

海关大楼的钟声恰在此时敲响第三声，她对着暗号节奏轻叩话筒："；七点钟方向有夜鹭。"；

"；当心梧桐落叶迷眼。"；周云帆的回应裹挟着江风传来，背景里隐约有货轮汽笛的呜咽。

祁梦蝶刚要汇报发现，突然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皮革摩擦声——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暗号，说明此刻有人正在监听。

她话锋急转："；上次借的《牡丹亭》唱本，可别忘了还我。"；手指却借着翻动报纸的窸窣，用摩斯密码敲出"；咖啡馆平面图有暗门"；。

报纸第三版广告栏的赫本海报突然渗出细密水珠，祁梦蝶警觉地抬头，发现天花板通风口正在滴落深褐色液体，带着霞飞路咖啡馆特有的蓝山咖啡香气。

周云帆挂断电话时，人造颧骨胶膜已完全贴合面部。

他对着化妆镜调整嘴角皱纹的走向，特意在法令纹处揉进少许灰粉——这是连续三天熬夜审讯才会留下的痕迹。

改装怀表的指针指向十点整，镜面倒映出窗外飘摇的灯笼，将"；茂昌典当行"；的招牌染成血色。

推开咖啡馆橡木门的瞬间，留声机正在放《夜上海》。

李老板擦拭银质咖啡壶的手顿了顿，壶身映出周云帆此刻伪装的脸：眼尾有刀疤的码头苦力模样。"；老规矩？"；李老板推来描金咖啡杯，杯底与吧台碰撞发出清脆空响。

周云帆故意让袖口滑出半截密信，火漆印章在吊灯下闪过幽光。"；黄浦江的鱼汛要提前。"；他压低声音，看着对方修剪精致的指甲在杯柄上收紧。

当说到"；海关仓库三号仓"；时，李老板耳后那道细若蛛丝的疤痕突然泛红——这是他紧张时特有的生理反应。

祁梦蝶穿过法租界巡捕房的霓虹招牌时，正遇见陈司机端着搪瓷缸蹲在台阶上。

茶叶渣在缸底堆成小山，她假装崴脚撞翻瓷缸，袖中藏着的小镊子迅速夹走几片茶叶——深发酵的红茶里混着未碾碎的咖啡豆。

"；对不住啊祁小姐！"；陈司机慌忙掏出手帕，后颈肤色分界线又上移半寸，露出原本麦色的皮肤。

祁梦蝶笑着摆手说无妨，余光瞥见手帕角绣着的栀子花，与吴秘书手套上的刺绣如出一辙。

子夜时分，周云帆跟踪李老板来到码头废弃船坞。

咸腥江风中，他听见高跟鞋敲击铁板的清脆声响。

当那个披着貂皮斗篷的身影转身时，月光照亮了吴秘书鼻尖那颗小痣——此刻那抹暗红比她唇色还要刺目。

"；原来陈司机工具箱的齿轮扳手，是给你拆电报机用的。"；祁梦蝶的声音突然从货箱后响起。

她举起紫外线手电筒，吴秘书手套上的蓝色印泥在光束下泛出荧光，与她今早经手的加密电报存档完全吻合。

抓捕行动在海关钟声里收网。

吴秘书被铐住时，发间突然落下一朵干枯的栀子花，跌在潮湿的码头上碎成粉末。

周云帆弯腰查看时，发现花芯处嵌着米粒大小的玻璃管，管内残留的透明液体正以诡异的速度蒸发。

"；当心！"；祁梦蝶突然扯开他衣领。

银质怀表链擦着周云帆喉结划过，将空中袭来的银针击飞。

众人回头时，只见吴秘书嘴角渗出的血不是鲜红，而是泛着荧光的孔雀蓝。

庆功宴的香槟泡沫还未散尽，周云帆独自在暗室冲洗跟踪照片。

显影液里浮现出李老板被抓瞬间的诡异微笑，更奇怪的是所有照片中吴秘书的倒影都是模糊的——就像有双重曝光。

他忽然想起那朵碎裂的栀子花，沾着显影液的镊子夹起残存的花瓣，在放大镜下显出极小的数字水印：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