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自我
“九幽果？九幽秘境不是消失了吗？你哪来的九幽果？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对此，叶轻舟清咳一声，慢悠悠道，“时也，命也。”
译文：没办法，老天娘强塞给我的！
凤姟受够了这只装模作样的小熊猫，大尾巴都翘得这么高还要说一些风轻云淡的场面话。
简直就是有病！
一天不装淡泊名利的山中高士就难受的病！
凤姟用力地咬了一口九幽果，汁水充盈，蕴含无限生机，是正品没错了。
于是，快说出口的刻薄话也温和了一点，“你就不能不装吗？”
叶轻舟哼了一声，扬起头，骄傲道，“这叫排面！我们占卜师这一行，想要赚得多，除了业务能力过硬，还要摆足了排场。”
“当你完成一件非常厉害的事情，如果你兴高采烈，大家会觉得这就是你的极限。”
“但你如果表现得风轻云淡，那大家就会觉得你深不可测，就会用自己的想象把你捧上神坛，膜拜你，为你自愿付出超额的价值。”
凤姟总结，“你要不改行当骗子吧！”
闻言，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按着心口，恹恹道，“这很难啊！”
“因为我有真才实学，我的才能本就远超大多数占卜师。恰巧，自我包装能力也跟得上。这就注定了我这一生都要受生灵追捧，她们一掷万金，低眉折腰，只为求我拨开命运的迷雾，留下只言片语的警示。”
凤姟讥笑道，“你们这些占卜师有幸窥见了命运，便高高在上，试图愚弄众生，难怪活不久。”
叶轻舟并不作恼，甜甜一笑，“这也是天命。”
越天才的占卜师，除了占卜之外，往往越废物，活得也越短。
窥探至高无上的命运本就是一种僭越，况且许多占卜师还妄想去改变命运，自然会受到命运的惩罚。
小熊猫族的嗜睡与郢都陆氏的短寿都是命运的惩罚。
上天容不得生灵随意更改自己的安排，逆天者总要为此付出代价。
因此，非必要情况下，叶轻舟能动脑就绝不占卜。
气运再多，功德再厚，总有用完那一天。
消耗殆尽后，唯一能抵消天罚的只有最宝贵最基本的东西——生命。
“天命无常，前途渺茫，我宁可你做骗子，也不想你以命相抵。”
蓦然听到这句话，叶轻舟失神了一瞬，才看向凤姟。
绯衣少年眉高目深，面白如玉，常年勾唇讥笑，此时低眉敛目，凝视着自己，倒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啧啧！
看不得自己装神弄鬼行骗，又不想自己死。
那可太贪婪了。
于是，叶轻舟笑了，“占卜的结果是不可更改的，但对结果的解释则是占卜师的权力。”
“愚笨的占卜师生硬地照本宣科说出卦辞。”
“自负的占卜师总是灵机一动地讲解卦辞。”
“恶毒的占卜师为了利己扭曲卦辞的本意。”
“善良的占卜师为了利她模糊卦辞的伤害。”
……
叶轻舟停顿了一下，“其实，这些占卜师都是天才，因为她们至少有能力窥探到真实的占卜结果，只是在解释的过程中中出错，和骗子相比，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真正的骗子算不到命运，但她能看透受骗者的心理，摸清楚受骗者的需求，这便足以令她成功。”
“那你呢？”凤姟看向叶轻舟，“你总是像个骗子一样行事，却能说出精准的卜辞，只是为了得到那点溢价的灵石吗？”
叶轻舟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心有私，解卦有偏，却又害怕天罚，只得故作高深。”
“我时常自我慰藉，若有道友能参透我的暗示，便说明她之命不该如此。若那位道友仍然执迷于浅层次的卦辞，那我也问心无愧了。”
凤姟皱眉，“你错了，你从一开始就不该干涉命运的。你说照本宣科是愚笨，我却觉得那是大智若愚。”
叶轻舟笑道，“也许我的干涉正是命运的安排。降生在世间，如果时时提心吊胆，那未免太无趣了。随心所欲，方能避免年华虚度。”
凤姟无奈一笑，“你可真是又怂又皮。”
叶轻舟伸了一个懒腰，小声反驳道，“生灵本就是复杂矛盾的，我也不能例外。”
“你呢？你可有想要知道的？”
凤姟的眼中划过一抹厌恶，“我什么也不想知道，知道了有什么用？知道未来就能改变未来吗？”
“哈哈(((o(*?▽?*)o)))”叶轻舟笑道，“幸亏天底下好奇心重的道友占大多数，若她们都像你这样想，我们占卜师这个职业迟早要消亡。”
“如果不做占卜师，你会做什么？”
凤姟忽然问了一个叶轻舟从未思考过的问题。
自叶轻舟出生以来，所有生灵都默认她会占卜，从未想过别的。
叶轻舟没有回答，凤姟却说，“会是一个厨子吗？你这么热衷于美食，一定会是一个优秀的厨子。”
可是，叶轻舟否认了，“绝对不可能。厨子会热衷于将自己做好的饭分享给每一个食客，但我不是。我最喜欢给自己做饭，其次为所爱之生灵做饭，我不需要食客。”
“我不需要任何生灵对我厨艺进行品鉴，我只需要我满意。换而言之，我眼中的食客只有我自己。”
冷眼旁观如凤姟，也不免愣了，“你可真是…自我！”
叶轻舟认真道，“其实每一个生灵都在追求自我，不过有的生灵有追求自我的条件，有的没有。”
“既然我有追求自我的条件，我为什么要背弃自我行事？”
“所谓的不做占卜师做什么更是一个伪命题。既然我已经是占卜师，那我就要做好我心目中的占卜师，而不是畏手畏脚，瞻前顾后。”
“永远不要假设一件未知的事情，这不过是给自己制造烦恼！”
……
凤姟深深看了叶轻舟一眼，“你总是这样，世故又通透，好像活了很久，又像是刚刚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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