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从未有过
风宸走后，赵景林伫立片刻，穿好外衣，把之前砸碎的手机碎片全都捡起来带走，溜回自己房间。
虽然已经坏了，这种东西不能留在这里让别人来收拾，毕竟……风宸手机里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
十几分钟后，赵景林捧着一套泡好茶的茶具和糕点，放到花园空地旁的亭子里，顺手点上香炉里的香，放到一边。
做完一切，垂手伫立在亭子旁的阶梯，静默的看向不远处锻炼的风宸，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刚好到他练完八段锦。
赵景林穿着一身月牙白带竹叶暗纹的对襟短衫，外面是一件黑色对襟大衣，静静站在那里，总让风宸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明明前后不超过一小时，在他身上却有着极大的反差感。
此时的他，疏离淡漠，带着客气的温和，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连白皙的皮肤也带着几分冷色调，让他的气质显得有些冷傲孤高。
清澈的瞳眸中，淡然平静，暗藏着几分迫人的气势。
好像，之前在风宸怀里，迷离着急促而带着暖意，诱人的喘息，一切都只是一场错觉。
“过来。”
风宸停了下来，抬手对站在远处的赵景林招了招手。
“少主。”
赵景林走了过去，恭敬的低头，语气平静，像是一如既往一样的等待着他的吩咐。
“你怎么这么正经？”
风宸看了他两眼，又围着他绕了两圈，开口询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关系的改变，他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正经？”
赵景林愣了一下，不太明白风宸的意思，抬头看向他，下意识的皱眉，带着几分疑色。
他不该正经吗？
回过神儿来，像是想到什么，于是略微变了脸色，开口提醒道。
“你不是说今天要去秋小姐家？”
关上门怎么都可以，但是他真的不想让风宸在任何时间、地点，外人面前，不把他当人，肆意的羞辱他。
“这也太早了点儿。”
风宸撇撇嘴，抬眸看了一眼微微白的天空。
“好久没切磋过了，来搭两手？”
风宸抬手起势，搭起个太极拳的拳架子，对赵景林勾勾手指。
“我哪里又惹你了？”
赵景林下意识退了一步，苦笑一声询问。
“啧！真的只是切磋而已，友好交流。”
“许久没人陪我玩了，实在是手痒啊！”
“点到为止，陪我玩玩嘛！”
“小林～”
“求你了，求你了。”
见到风宸这样子哀求，赵景林脸上淡漠的表情有一刹的皲裂。
这让他想起了一些久远的记忆，曾经，明知道已经打不过风宸了，他当然是尽量避免与风宸正面打斗。
于是，他也曾见过风宸小时候，这样对他示弱讨好的样子，哪一次不是说点到为止，但每次他都被揍得很惨。
太老爷问起，风宸还能理直气壮的说是切磋，他自己同意了的，不能算是打架，他一点儿错也没有。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
“点到为止……但拳脚无眼，这对吗？”
“咱们跳过这个环节，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你直接罚我好了。”
“刚刚……不是逼你，就算你想让其他人，代替我伺候你的日常起居，我也没有反对的余地，难道不是吗？”
赵景林很干脆的在风宸面前跪下，低头道，唇角挂着一丝自嘲的讥讽。
就算他再声嘶力竭的叫喊与要求，实际上也无法改变任何事实，也无法干扰风宸的任何抉择。
南方的温度并不是很低，昨夜薄雪在地面化开又凝结，变成脆弱而晶莹的薄冰，雪水沁着寒意。
风宸愣了一下，对面前的一幕，既熟悉又陌生。
赵景林一直都是这样的，但他现在竟然感到一丝陌生的感觉。
“不要动不动就道歉下跪了，很烦。”
“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此……苛刻。”
“我就不能，真的只是想跟你点到为止的友好切磋吗？”
风宸神色带着几分复杂，赵景林的动作，总让他审视起曾经的自己，原本觉得理所应当，无所谓的事情，现在却让他感到自己属实是有几分苛刻恶劣。
“从未有过。”
赵景林抬头看向风宸，与他对视着，一字一句的回答。
点到为止，友好切磋，风宸到底在说什么东西。
他不理解，他只记得，风宸说过，如果区分胜负而没有奖惩代价，那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所以，之前两人的打架，不论是“切磋”，还是单纯的打架，从来不存在点到为止这个选项。
对视着，赵景林顿了一刹，侧眸收回视线，轻叹一声。
“好吧，我相信你。”
“许久没练了，可能无法让你玩得尽兴。”
赵景林起身站了起来，将外套脱下放到一边，活动了一番手脚，站到风宸对面三五步的距离，起势。
风宸见状，不自禁扭头看向另一边，笑了一声，有种想要掩饰，但又没来得及掩饰的样子。
“这就很好笑了吗？”
“我的拳架应该还没有变形。”
赵景林不禁质疑。
风宸抬手指了指他的衣服，那条微胖的小金龙随着被风吹动的衣角飘动，带上几分活灵活现。
“很可爱。”
风宸笑着回答，只是话音刚落，赵景林已经抢先一步袭了过来。
拳风凌厉，拳脚并行，有点儿迅疾果决那味儿了。
风宸连忙收束心神应战，赵景林擅长形意拳，本身是属于先发制人，正面进攻，相当迅疾的拳法。
这一下真是应了那歌诀，眼毒心奸，脚踏中门裆里钻。
因为知道风宸的水平，他基本没留手，这要走个神儿没接下，可以与下半生的幸福说拜拜了。
“槽！你特喵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刚接下一招，赵景林流畅的变招，只进不退，靠得近了，转脚用膝同样来势汹汹。
“玩儿得真脏，专往下三路招呼啊？”
“没意见，你知道，这是罩门，致命的弱点，攻击弱点很正常。”
赵景林连绵不绝的进攻，气势磅礴汹涌，神色冷漠的回答。
“太正常了。”
风宸讪笑一声，逐渐跟上他进攻的节奏，两人你来我往的拳脚相加，膝肘并用，一人看起来凶猛狠决，另一人显得从容自然。
“少主，拳头好轻，你是不是不行？”
交战片刻，似乎察觉到风宸的刻意放水，虽然太极拳本身就是防御极佳的拳法，但在风宸手里，攻势同样凶猛，今天，却只守不攻。
赵景林趁着靠近的瞬间，在他耳边轻嗤询问。
话音刚落，猝不及防被风宸一个捋势借着他袭来的力道，将他转着圈儿的丢了出去，踉跄的差点摔倒，一个翻滚鱼跃起身，再次向风宸袭击来。
哎嘿，现在舒服了，熟悉的感觉。
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笑意，风宸神色更加沉默了，好吧，纯纯他想多了，反思什么的，不存在的！
他就是活该挨揍！自己就不应该有一点儿愧疚的心思。
风宸略微认真几分，不再像刚刚那样处处留手，只是留了几分力气，不像之前那样，就算明知道这一下下去，没接住就会砸断骨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砸下去。
“嘶……”
即使如此，赵景林时而还是龇牙咧嘴，发出一声吃痛的抽气声，却并没有因此喊停求饶，反而打得更加起劲儿，更加兴奋起来。
两人一时间有些浑然忘我，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在山上“切磋”的日子，很长一段时间，他们真的势均力敌，两个人都可以酣畅淋漓，打得尽兴。
看到赵景林逐渐兴奋起来的眼神，风宸暗笑一声，他骨子里果然还是跟自己一样的，喜欢争斗，喜欢胜利。
只是，被压制了太久，以至于旁人从他身上看到的，只剩下温顺。
赵景林几乎再没有任何顾忌，大开大合，招式流畅，瞬息万变，敏捷的又是一肘向着风宸袭来。
只是，沉浸于对战中，并未察觉到凝冰湿滑的地面，忽然的脚下一滑，虽然攻击仍然向着风宸袭来，但变了形且失去平衡的步伐，风宸只需轻轻一拨一引，就能化解他的攻击，将他摔在地上。
他眉宇间闪过一丝懊恼，打得太开心，没有为自己留下及时变招救场的余地。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风宸并没有去抵挡他的攻击，反倒一把搂住他，将他拉进怀中。
虽然动作已经变了形，但沉重的肘击，仍然因为风宸不设防且将他拉进怀中的动作，具备一定的攻击力。
“不疼？”
赵景林嘶的抽了口冷气，脸上的表情变幻几番，有些僵硬的竭力想将自己胳膊放下，收回手肘，悄悄伸手摸了摸风宸被击中的胸口。
“你一直很菜，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认真跟你打了吧？”
风宸一把拽下他的手，放开他，走向一旁的小亭子。
“哼！还挺好哄的，让你以为能跟我打得势均力敌，就这么开心吗？得意忘形，漏洞百出。”
风宸走到亭中，背对着赵景林，拎起桌上的茶壶翻开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嘶……真特么疼！
喝口茶缓缓。
还好只是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