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两全其美
“跪下！”
书房中，风傲坐在自己的主位上，一脸不满、恼怒、怨怼的看了两人一眼，屈指敲了敲桌子，语调不算高亢，冷笑着命令一声。
眼前华茂春松般的两个少年，充满了年轻人的朝气，他的宝贝孙子丝毫没有一点犯错受训的觉悟，显得那样的张狂无忌，他刚拉开椅子坐下，风宸也正好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在他训斥赵景林跪下的时候，他可爱的大孙子刚从桌上拿了一块摆在旁边的糕点，递给身后的赵景林。
“豌豆黄儿，爷爷一定是知道咱们去琼崖玩儿了，大冬天儿还有这好东西呢，乘凉消暑，你吃不？”
赵景林局促的将手背在身后，向后退了一步，显得格外乖巧。
他怀疑风宸想整死他。
“不吃算了。”
风宸回头将豌豆黄塞进了自己嘴里。
风傲看得心里那个气啊，看看风宸，又看看赵景林。
比起风宸，赵景林明显是要乖巧得多了，不论是那恭敬的姿态，谦卑的神情，这才是他理想中的“乖”孙的样子！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叫这两人性格换换。
赵景林听着风傲那一声不高不低的命令，也下意识的屈膝打算跪下。
却又听见风宸同样不高不低的一声喝令。
“不准跪！”
嘶……你爷孙俩干脆弄死我吧！
赵景林犹豫了下，对着风傲鞠躬，将头埋得更低了。
风傲抬起手就要拍桌发怒，只是瞟了一眼，抬起的手收回面前，捏了捏眉心，显得有些头疼。
“啧……小，小林呐！”
“我知道你俩近来感情好，但你是要做正事儿的人，平时也得注意点儿形象，不可如此……放荡。”
风傲停顿了片刻，好似斟酌了一下，教训道。
听到风傲这话，赵景林惊愣了一下，随着风傲的目光，这才察觉到因为方才在走廊上的拥吻，衣衫有些凌乱不整，衣领边缘露出些许下颈部暗红的痕迹。
赵景林慌忙抬手整理着衣服，试图拉起领子遮盖，抿了抿唇，闪闪的泪光在眸中打转。
他感到有些羞愧，是因为风傲的一句“放荡”，也是因为自身觉察到一种堕落。
“是！多谢老太爷教诲！”
赵景林低着头，恭敬的对风傲回答。
风宸靠在椅背上，仰头望了望站在后边儿的赵景林。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是倒过来的世界，他没有站在自己身边，而是站在稍远处，一列书架的旁边。
好似，想要躲到遥远的阴影里，离两人远些，再远些。
兴许自己给他的安全感，还不如那一列高高的书架。
“爷爷！不是都说好了，主意都我出的，您如今想问罪，不如问我好了！”
风宸屈指敲了敲桌子，开口道。
风傲冷笑一声。
“你看看你，像是有半点儿认错的样子吗？”
“你是咱风家的大少爷，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爷爷不怪你。”
“但他，作为应该监督看管你的书童，让你做出这么离经叛道的事，难道就没有半点儿失职吗？”
“风家不是只有他一个仆人，这事我若不罚他，今后如何管理风家其他的仆人？”
风傲质问着，别人不会在乎，这是谁出的主意，他们只知道，风宸丢了，赵景林跟他一起进行了这次离家出走的谋划，而他没有受到惩罚。
如果他可以犯错，不必受罚，那其他人又为什么要这么严苛的遵守家族的规矩？
风傲的责骂是有道理的，这些风宸都知道，不禁握了握拳头。
他在风家是特别的，他特立独行，而不守规矩，但不代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可以跟他一样。
他知道因为姬家的事，他向爷爷妥协了一步，所以可以任性的要求爷爷“补偿”他。
但赵景林……他们虽然一直都在一起，在山上时，甚至衣食住行都是一致的，但两人从来都是两种不同的处境。
直到此刻，风宸才真正感受到这其中的差异。
在风家这样森严的大家族中，任性，是只属于他的特权。
但他向赵景林许诺过了，他会为这件事负责。
他并不轻易许诺，既然许诺过了，就没有失信的打算。
“爷爷准备怎么罚他。”
风宸思索片刻，抬眸看向对面的风傲，显得平静而淡然。
赵景林悄悄瞥了他一眼，虽然从背后看不见风宸的神色，但他的坐姿就如他的语气一样平静，风傲营造出来肃杀低沉的气氛，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不！
波涛只在江河里，而他从来是站在岸上那个人。
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打湿他的衣角，他当然可以淡然处之了。
风傲打量了风宸一眼，他见风宸近来与赵景林打得火热，还以为他会很在意赵景林。
既然对风宸下不去狠手惩戒，若是能通过惩戒赵景林的方式，杀鸡儆猴，让他行事之前多加顾虑，也是好的。
只是……风傲丝毫没有从风宸脸上看出那种担忧和在意。
心中不禁暗暗喟叹一声，他这大孙子，看似多情，实则真真是无情，不论是宋知微、陈雨灵、姜娴又或者是赵景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被他放在心上过。
不过，他喜不喜欢的不好说，他讨厌的倒是很清楚，比如姬扶摇。
风傲实在有些惋惜，那丫头其实也是不错的，只是太急功近利了些，不知，欲速则不达。
急切，这是年轻人的通病，等年纪大点儿就能沉稳下来了。
可惜，姬扶摇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没有从风宸脸上看出那种关切，风傲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听闻你最近要举办一场宴会，他事情还多，我也不削减他在风家的权限，免得耽误了你的事。”
“只是要叫他知道错了，也该给他一点苦头吃，又要给全家族的人打个样，就叫他在中心广场脱了衣服曝晒三日，让来来往往的族人、仆人都能看见，好引以为鉴。”
风傲瞥了赵景林一眼，端起一旁的茶杯，浅抿一口，不紧不慢的说道。
曝晒？这确实是风家惩戒犯错家仆的手段之一。
只是，一般用在夏日，这可是冬天，帝都夜里的温度几乎可以达到零下十度。
这样的惩罚，听起来都有些不人道，但在风家惩戒的手段中，也只能算是平平无奇的一种。
赵景林闻言有些惊慌的抬头看了风傲一眼。
他倒是不怕挨冻，只要死不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风傲不会让他死的，若是实在撑不住，风傲一定会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只是，他怀疑风傲是故意的，明明还有那么多惩戒的方式，偏偏要用这一种。
叫他脱光衣服也就算了，还要在那种人来人往的地方。
主楼前的中心广场，不但在各个地方工作的仆人、管家能看到，保镖、门卫，甚至是前来风家的客人，都能看到。
平时也没关系，他不介意成为风傲警告家族众人的活教案。
但他身上的痕迹，绝对会让人们指指点点，流言四起，风傲是故意要让他感到羞辱。
“老太爷，求你……换个方式吧！”
“您要怎么罚我都可以，不要这样。”
赵景林一慌，下意识的跪了下来，低头哀求道。
风宸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赵景林微怔，苦笑一声，低声道。
“对不起，少主。”
说着，又起身站了起来，低头站在一旁。
“嗤！既然是惩罚，难道还能由得你选？”
“你要是真的怕了，就该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纵然不能违抗小宸的命令，也不该跟他同流合污。”
“难道你没长嘴吗？他要去做那些离经叛道的事，也不会将他的动向转告给我！”
风傲冷嗤着苛责。
“那……那也是背叛。”
赵景林低声呢喃自语。
“怎么不说话？你应该没意见吧？”
风傲侧目看向风宸，笑着问道。
赵景林对风宸的忠诚，叫他既欣慰又嫉妒，就像他刚刚说的那样，作为近侍，赵景林虽然不可以忤逆风宸的命令，但悄悄给家族报个信儿，才是正确的做法。
也好，让赵景林看看，他的忠诚实在过了头，又有多么的不值得。
“您不就是不想坏了家族规矩，犯错就要受罚，给族人们一个警告吗？”
“我有个更好的办法，一定能达成您的目的，叫族人们，再也不敢违抗家族的规矩。”
风宸伸手拿起瓷托盘里的豌豆黄，不紧不慢的塞进嘴里，淡然带笑的说道。
“什么办法？”
风傲愣了一下，询问道。
风宸平静得有些太过分，就算再怎么绝情寡义，难道不该跟自己争执两句吗？
风宸没有跟风傲争论，其实是因为他认可风傲的想法，犯错受罚，警示其他的仆人，于管理家族，无错。
但他也不能言而无信。
“我替小林受罚，这样，不止能警示族中仆从，那些仗着家族势力，为非作歹的各房少爷小姐，做事之前，也都得先考虑考虑了。”
“什么？”
风傲和赵景林几乎同时震惊的看向风宸，显得有些异口同声。
“不行！”
“为什么不行，主意是我出的，若要受罚，本来也该是我。”
“按爷爷的意思，罚的是小林不劝导，失责之过，我替他受罚，又为何不行？”
“如此，你该罚也罚了，该警示的也警示了，两全其美，有何不可？”
风宸翻转一旁的一个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度看向风傲，似乎在向他询问，到底是哪里不行？
“你想用这来威胁我？”
“纵然你再怎么伶牙俐齿也无用，犯错就要受罚，我可不受你威胁。”
风傲眼神一转，沉着脸道。
他不信风宸是真打算替赵景林受罚，只是仗着自己的疼爱，料定自己不忍心叫他受这样的罪，要么收回成命，要么换成其他更轻松的惩罚。
“就这么说定了，他的罚，我替他领了。”
“这事就此揭过，爷爷不可再因此苛责于他。”
风傲没有直接反驳，风宸便当他默许了，直接站起身来，解着外衣的扣子，将衣服脱了下来，搭在椅背上。
“中心广场是吗？”
“我这就过去。”
“我喜欢吃荷花酥，爷爷下次再找我谈话，记得准备点儿。”
风宸继续解着里面衣服的扣子，笑着说道。
虽然此时他已在河中风浪里，但似乎，与先前在岸上时的从容坦然，没有丝毫区别。
“少主，不可以！”
“不可以的！”
赵景林忍不住上前几步，拽住风宸的手腕，只是喃喃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劝风宸放弃这种打算，但他的思绪混乱到，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不断重复。
不可以，不可以的，绝对不可以的。
他不在乎什么风言风语，也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不在乎那些人口中的污言秽语，说他下贱、放荡、骚浪……
“我自己去！”
“不要你替我受罚，不要。”
赵景林试图拽住风宸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其实……这屋子里，你没有发表意见的资格。”
风宸甩开赵景林的手，看了风傲一眼。
“爷爷，我不爱守规矩，但我懂规矩。”
“这次就不给爷爷添乱了。”
说罢，风宸将里面的衣服也脱了下来，转身走向书房外。
“回来！”
“大不了我换个惩罚就是，小惩大诫，意思意思也就罢了。”
风傲起身站了起来，呵斥道。
风宸停顿脚步，笑了一声。
“朝令夕改，兵家大忌啊！”
说罢，摆了摆手，大步离开了书房。
“少主！”
“少主，等等！”
“阿宸！”
赵景林跟着追了出来，见叫不住他，大声唤了一句。
风宸微微停顿脚步，赵景林连忙追了上去，一脸严肃。
“我不是什么身娇体弱的小姑娘，用不着你替我受罚！”
“你自个儿回去，我去领罚就是。”
“你没必要，我不会领你的情，你要想用这个来收买人心，就大错特错了。”
赵景林抬手去解自己的扣子，似乎想昭示自己的决心。
风宸没拦，只是刚解开一颗，风宸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了山，没有烈日下日复一日的习武课程，去哪儿都是车接车送，赵景林的皮肤比当初还白了两个度，很白。
在似傲雪红梅般的红痕映衬下，更白了。
“你可以不领情，但我不能言而无信。”
“不要妄自菲薄，同时，也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回去吧！不要想太多。”
风宸一把攥住他的领口，将刚解开的衣领又攥到了一起。
随后，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
说罢，大步往中心广场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有其他的仆人，见到风宸大冬天的光着上身，也不禁投来诧异和疑惑的目光，窃窃私语，不过，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缘由。
这也是风傲对他们的警示。
犯错，就得受罚。
“阿宸！咳咳……”
赵景林仍然快步跟在他身旁，情绪有些激动，刚开口唤了一声，便忍不住咳嗽起来，急促的换气，吸进了不少凌冽的寒风。
“冷吗？”
风宸抬手替他拍了拍后背。
“现在应该关心这个问题的人应该是你吧！”
赵景林忍不住低喝道。
这种刑罚，用在夏日，那是曝晒，用在冬日，那可就是赤裸裸的挨冻啊！
“有点儿凉而已。”
“还好。”
风宸笑了一声，还没入夜，也不过就是二三度而已，对他来说，不算挨冻，只是有点儿冷。
“你如果没事干，替我操心操心宋家那边的事，那老东西这么喜欢装病，就让他……求仁得仁。”
风宸见他不肯离开，随口给他安排了一些任务。
虽然爷爷的书房在主楼，距离中心广场不远，但走过去，还是耗费了二十分钟左右。
风宸面对主楼，站在中心广场最显眼的位置，神情淡然平静，说是受罚，倒像是冥想、苦修一般。
“这小子……”
风傲其实也跟了过来，站在远处的楼上，皱眉看着这一幕，不禁握紧了拳头。
他的心情很复杂，风宸肯为了家族的规矩，顾全大局，接受惩罚。
风傲当然是有些许欣慰的，只懂得刁蛮任性的宝贝孙子，如今肯为家族考虑，这是一种令人欣慰的成长。
然而，早知道风宸会这么做，他绝不会随口要求这样的惩罚，真要是这样惩戒自己的孙子，他哪里忍心。
更何况，风宸的行为，让他的目的达成了，却没有半点儿的开心，反倒有种挫败和沮丧。
虽然心情有些复杂，但此时也不能白费了这番警示的机会。
于是，一夕之间，风宸受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家族上下，令人引以为戒。
风傲并没有对外详细说明，风宸是替赵景林受罚。
这对家族和风宸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事。
如果他跟之前一样，没有碰过赵景林，风傲还能替他宣传一番，他的仁义，但此时，只会让人想到腌臜。
“这里风大，我去……搬个屏风来。”
赵景林跟在风宸一旁站了会儿，替他挡住一边风口吹来的寒风，低声请示。
“喔？你可真有办法，爷爷同意吗？”
风宸笑了一声，同样低声反问。
赵景林沉默了一下，随后提议道。
“那我去安排几个人，叫他们修剪那边的花坛。”
正好可以挡住风口。
“不，我要你去帮爷爷，拦住我妈、我奶奶、妹妹、弟弟说情。”
风宸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他们总有办法，爷爷也不得不向他们妥协，他也想妥协。”
“只会让这事变成一场闹剧，更加儿戏，到头来，不如不做。”
风宸看向主楼的方向，正好，他视力不错，所以早就看到了风傲。
“你知道，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半途而废，无功而返。”
“这次，可不是为了加深族人们我受宠纨绔的印象。”
“你真打算在这儿挨上三天三夜的冻？会冻伤的。”
赵景林又急又恼，警告道。
“不要再说了，我今天给你很多好脾气，你以为我真不会考虑后果，需要你来提醒我吗？”
“既然敢做，我自然能接受一切后果。”
风宸抬手握住赵景林的脖子，斜眸看了他一眼，沉声呵斥。
“滚！”
“若是命令你听不懂，不妨试试拳脚。”
说着，收紧了掌间的力道。
赵景林双手扒着风宸的指节，眼尾有些猩红。
“我去，你放开我。”
风宸松开手。
“去吧！宋家那边盯着点儿，找机会给宋星驰送点儿威望，如今把知微接了回来，宋家不会无动于衷的。”
“要是局势乱了起来，宋星驰没有足够的威望和话语权，能够稳住宋家，会很麻烦。”
宋星驰在宋家二代当中，虽然有竞争家主的潜力，但并非十拿九稳，之前宋老爷子身体硬朗，也还没有要挑选继承人的意思。
但他既然装病，把宋知微送去五台山给他祈福，风宸就要让他真病！
他若是真病，宋家那几个有能力的，就该争起来了，所以宋星驰必须尽快增强自己手中的势力和在家族内部的威望。
“我知道。”
赵景林低头应了一声，声音有些哽咽。
说罢，对着风宸行了一礼，快步向着主楼的方向走去。
不久，他找到了风傲。
风傲看了他一眼，显得有些诧异。
“你又来干什么？我答应了小宸，不再追究你的过错了。”
赵景林看了风傲一眼，眼神中带着些凶狠与凌厉，只是在风傲看他时，他又低下头恢复了乖巧的模样。
“少主让我来，拦住老夫人、夫人、少爷、小姐们，不让他们来向你求情。”
因为人太多，赵景林不可能直接上门去拦，所以只能在风傲这里等他们过来。
闻言，风傲怔愣了一下。
心中莫名感慨，这孩子……
虽然平常任性了些，但毕竟是父亲教出来的孩子，他心中是有家族和大局观的，也能理解自己，管理家族的不易。
风傲摆了摆手，默认了赵景林候在门外，不再多言。
中心广场，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风宸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远处，主楼辉煌的灯火。
不会领情吗？
呵呵，不论是爷爷，还是赵景林，真的不会领情吗？
夜空中下了点儿小雪，让风宸想起当初在山上，冬天的时候，光着膀子练武，似乎也没有这么冷。
是有点儿冷，可雪景也很美，赏雪也是一大雅事，喜欢雪，又怎么会怕冷呢？
“少主，过来歇歇，吃饭。”
有些走神儿，赵景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了几个人过来，安顿起一桌饭菜。
“老太爷同意了。”
“总不能真硬生生扛着饿在这儿冻三天。”
像是害怕风宸拒绝，赵景林接着解释。
那倒是，除非是为了让受罚的人奔着死去，否则这正常的吃喝拉撒还是会被满足的。
风宸走了过去，拿了拿筷子，又放下了。
“少主？”
“手冻僵了。”
风宸坐在凳子上，一脸平静的回答，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赵景林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或许是风宸的平静，实在让他有些无语。
随后拿了张凳子，坐在风宸身旁，双手捧着他的一只手，果然十分冰凉。
便拉着风宸的手，凑近嘴边哈了两口气，想了想，拽着风宸的手伸进自己衣服底下。
衣服下的胴体十分温暖，风宸刚刚触及，就感到触碰的肌肤因为寒冷下意识瑟缩，不由笑了一声，不客气的按在温暖而结实的腰间肌肉上取暖。
赵景林没说话，只是试图将风宸的手拽向胸口，温度会更高一些。
风宸挣开他的手，只握着他的腰，扭头看向桌上的菜肴。
赵景林从桌上拿起一枚荷花酥喂给风宸。
“近来向练铁砂掌的前辈寻了秘法，手上不会有茧子了。”
世人印象中，修炼铁砂掌的武者，双手会格外粗壮、粗糙，其实不然，对真正的传武隐士而言。
练任何部位，都会有自己独门的秘法。
而练铁砂掌一门，除了外功的练法之外，还有配套的内功及专门保养手的秘法，修炼有成，双手白净如玉，只在运功之时，会因气血充盈而变得红润，坚硬如铁。
“啧，背着我偷偷的进步啊！”
风宸看了赵景林一眼，轻啧道。
因为这门功夫有些麻烦繁琐，练了其他类似效果的，就没有再练了，赵景林此时跑去学这个东西，这不就是偷偷的进步吗？
“是！我计划十年之内赶超你，到时候再把你按在地上锤！”
赵景林一头黑线，冷嗤一声说道。
“哈哈！自信是好事。”
风宸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赵景林冷眼看着他总觉嘲讽的笑，拿起筷子不断往风宸嘴里塞着菜。
吃完饭，仆人们把桌椅都撤了下去，但赵景林好像没有要走的意思。
“干嘛？你还想劝我回去睡个觉？”
风宸直接原地盘坐下来，质疑询问。
讲道理，这要换个仆人，要么是被绑着，要么得跪着受这罚。
叫他跪是不可能跪的，但偷懒回去睡个觉，那也不可能。
“睡不着，陪陪你。”
赵景林在一旁蹲了下来，扭头看向风宸。
刚一开口，又猝不及防的咳嗽了两声。
“这里是风口，真以为你能跟我比？”
风宸笑了一声，抬手替他拍了拍后背，顺顺气。
“你心血来潮，拉我上飞机的时候，有想到今天吗？”
赵景林盯着风宸的侧脸，询问道。
他是真的疑惑，并且有许多的猜想，或许风宸早已经想到了，他是故意来这么一出，为了收买人心的。
“没有。”
“我是少主，不会没事用仆人的角度思考。”
风宸回答道，然后扭头看了赵景林一眼。
“我知道你不信。”
“不过，现在我发现你小子混得是真惨啊！”
风宸又笑了起来，今天在爷爷书房的时候，他才觉察到，对风家其他族人、仆从而言，已经是光鲜亮丽，众人艳羡的赵家主，混得是真惨！
真的，他一点儿任性的机会都没有。
不论是现在，还是他更小的时候，陪着自己在山上的那些年。
“我不惨，也不知道现在是谁在这里受罚，还有心情笑话别人。”
赵景林转头看向前面，不满的反驳，随手从一旁的花坛折了根树枝，气鼓鼓的在薄薄一层的雪地上绘着一副图。
风宸抬手就用手指在他绘的图上加了几笔，将独钓寒江的老翁化为了一个背对着雪岸的窈窕美女。
“滚啊！你脑子里除了美女，还有什么？”
“还有另一个美女。”
风宸不假思索的回答。
赵景林一把丢掉手里的树枝，扭头嗤笑的看向他。
“你这么会收买人心，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还有我吗？”
“好让我感动到对你死心塌地。”
风宸扭头看着他神色间的讥讽，想了想，问道。
“你想听吗？”
“我可以对你说，也不需要你对我死心塌地。”
赵景林脸色变了变，像是没有预料到风宸的认真，猛然起身抬脚擦乱了整幅画，转身离开。
“谁稀罕……”
风宸看着面前花掉的雪画，笑了一声，真是沉不住气，要是真跟女孩子谈恋爱，会被耍得团团转吧？
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
就当是苦修了！
风宸伸了个懒腰，闭目盘坐着，一动不动，宛如雪中的雕塑。
赵景林并没有离开，在远处走廊的暗影里，静静看着远处的风宸。
就算明知道那人是有意图的谋取他的感动，他也还是会为他的所作所为感动，那风雪中的身影，毕竟是真的。
所以，一闭上眼，就会被愧疚汹涌的掩埋，睡不着，他真的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