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8、发飙的女帝(月初求保底月票)
“没错,”赵都安点头,组织了下语言,表情认真道:
“此番臣在叛军中将其救出,也是颇为意外……”
当即,他用尽可能严肃正经的语气,将自己如何追捕恒王,对方如何绑架萧冬儿,试图污蔑、威胁、中伤他……以及,他设想的方案说了一遍:
“如今恒王虽被捕,但青州道作为其老巢,必然仍残存余孽,而朝廷眼下兵力应投入更重要的战场。
东湖萧家身为地头蛇,由其辅佐朝廷,控制青州道,是‘性价比’最好的方案。
非但如此,如此一来,还有千金买马骨的效应,别的不说,九道十八府内,其余皇商家族,也都会因此而更倾向于陛下。”
徐贞观安静地听完,却没有对他的这个方案的利弊发表看法,而是忽然说道:
“恒王中伤你,构陷你与那个寡妇有染?”
……!!赵都安心头警铃大作,毫不犹豫,指天发誓:
“中伤!绝对的中伤!臣一片公心,对陛下之心天地可鉴,何况一个寡妇……”
徐贞观幽幽道:“所以,若不是寡妇,你就如何?”
卧槽卧槽,不带这么挑刺的……赵都安改口:
“臣眼中只有陛下,其余女子,皆庸脂俗粉,不堪一看。”
徐贞观似乎笑了笑,仿佛不很在意道:
“朕说笑而已,赵卿之德行,朝中上下有口皆碑,朕是信得过的。”
……你仿佛在内涵我……赵都安绷着脸,一颗心七上八下,仔细盯着贞宝白净素雅的光洁脸蛋看了好一阵,小心翼翼道:“陛下……那……”
徐贞观略作思索,颔首道:
“你说的这法子不错,不过是否准许,朕还要见过那萧冬儿才能决断。”
呼……我就知道,贞宝你是明事理的,恒王那种一戳就破,三岁小儿都不信的污蔑,肯定骗不过你……赵都安露出暖男微笑:
“她就在队伍中,如今就在皇城中,给神机营的官兵看押着,陛下要见,可勒令其来见。”
徐贞观静静看了他一眼,笑道:
“你安排的倒是妥当,既如此,就命人带她来见朕吧,对了,你也不必守在这里,大可以与海公公他们叙叙旧。”
言外之意:
她要单独与萧冬儿会面。
赵都安心弦莫名绷紧,但想着萧夫人是懂事的,且事先透过底,便也放下心:“是。”
说完,他起身告辞,走出御书房去领人。
留下女帝独自静静坐在房中,纤纤玉指把玩着一杆染着朱红的玉林毛笔,怔怔出神。
……
不多时。
书房门外,一名女官领着两名禁军,押送着一个女子抵达。
“陛下,人带来了。”
“出去吧。”徐贞观回过神,轻描淡写道。
宫人们退去,只留下穿着暗色马面裙,路上已梳洗打扮过的萧夫人恭敬至极,垂着头,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喘地迈步进了门槛,双膝一软,轻轻跪倒在书房内的西域针织地毯上。
“民女萧冬儿,参见陛下!”
徐贞观白皙的指缝间夹着纤细的浅褐色笔杆,贵气逼人,威严俯瞰:
“抬起头来。”
萧冬儿忙一点点,小心地扬起脸蛋。
云鬓乌黑,脸盘圆而大气,容貌不俗,因这段时日的摧残,贵妇人身上又添了几分柔弱可怜。
虽是遗孀,但三十余岁的年纪,正是女子熟透的刚刚好,过一分嫌软烂,少一分嫌青涩的年纪。
尤其是身段,前凸后翘,女人味十足。
而萧冬儿跪地仰头,望见虞国女帝时,整个人则是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她被狠狠地惊艳到了!
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清冷,兼具雍容霸气的女子?
萧冬儿自己本就是极出挑的美人,然而此刻,与女帝对视,她竟生出强烈的自惭形秽来!
“不愧是民间传言中的‘虞国第一孀妇’,的确姿容不俗。”徐贞观审视她片刻,淡淡道。
萧冬儿一个激灵,忙垂下眼帘,惶恐不已:
“陛下谬赞,民女萤火之姿,何等入陛下的眼?”
徐贞观居高临下,姿态优雅:
“赵少保方才可是与朕说了你不少好话,还特意千里迢迢,带你回京,安排你与朕相见。”
咯噔!
萧冬儿虽为一介女流,但能执掌家族,如何不是“人精”?
只听这一句话,就心生不安,忙解释道:
“赵大人大破恒贼,民女幸得救援,感激不尽,不敢有非分之想,若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乃是我萧家全族之幸!”
徐贞观指尖摩挲着笔杆,点漆般的明眸,幽幽地俯瞰她:
“不敢有,就还是有了。”
萧冬儿大急,惊惶辩解:“民女一时失言,绝无此意……”
徐贞观忽然轻笑一声,声音平淡,抛出的话语却石破天惊:
“当初,你进京讨皇商名额时,与赵少保私下见面时,可不是这样。”
当初,萧夫人与徐祖狄一起进京,偷偷出门,在城内一个名为“茶容小斋”的私宅会面。
此事颇为隐秘,但后来其皇商身份曝光后,恒王府曾想法子查到这一节。
而在此之前,女帝更在很早前,就收到了城内潜藏的影卫呈送的,关于这场私会的记录。
当然,因私会乃绝密,所以具体过程无人知晓,但这件事,女帝是知道的。
此刻随口说出这话,却是存了“诈”的心思。
萧冬儿身躯一颤,脸上浮现出茫然、委屈之色:
“陛下明鉴,民女的确曾求到赵大人,但从始至终,只谈公事,绝无其他!”
徐贞观眯眼审视她的微表情,片刻后,嫣然一笑:
“朕又没说什么,速速请起。”
……
……
养心殿外。
赵都安目送萧冬儿消失在视野中,奔御书房去,想了想,却没有去见回归的熟人,而是转头,拐了几个弯,抵达了某座偏厅。
此刻,厅中,穿天青色对襟官袍,面容清俊,眼眸内蕴沧桑的袁立独自端坐。
见他跨步进来,微微惊讶:“赵少保?可是陛下要见我?”
方才那场临时的“报告会”后,各大臣陆续离开,唯独袁立留了下来,等在这里,试图求见女帝。
这个消息,是赵都安方才出来,从熟悉的女官口中得知的。
“袁公莫急,陛下如今在接见东湖萧家的家主,想必稍后,才会空出余暇来。”赵都安笑眯眯走过去,自来熟地在袁立对面坐下:
“我觉袁公等在此处,或会无聊,便来凑个热闹。”
袁立怔了下,这位大青衣眼神古怪,唇边胡须舒展,笑道:
“难为少保有心来陪我解闷,倒是本公的荣幸。”
赵都安摆手,不悦道:
“袁公生分了,我实权不过一个临时督军,虚衔也才三品,何德何能,令袁公如此客气?”
他怅然道:“我至今都还记得,当初我侥幸扳倒张家兄弟,出宫时,袁公屈尊降贵,与彼时不过区区七品的我同乘一车,说一句,知遇之恩,不为过。”
袁立微微失神。
短短一年多时间罢了,他可谓是亲眼目睹,赵都安从一个七品的小使者,一步步走钢丝一般,参与进入朝堂的血腥风雨,接连扳倒一个个政敌,从而硬生生,杀了出来。
到如今,哪怕不提“未来皇夫”这层身份。
也抛开三品少保的虚衔。
仅凭他神机营指挥佥事这一实权武职,满朝文武,就无一人敢小觑。
袁立毫不怀疑,只要女帝能撑过这场“八王之乱”,赵都安也不死,仅凭战功,不久的将来,赵都安极大可能,成为虞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品。
位极人臣!
李彦辅走到这一步,用了多少年?
他袁立又用了多少岁月?
“英雄出少年……”袁立唏嘘感慨,目露赞叹。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赵都安心中默默接梗,微笑道:
“侥幸罢了,正如名将多出于乱世,若是可以,我宁肯不要这身官袍,也不想天下如此多灾多难。”
袁立深深看了他一眼,惊奇道:“你竟然没说谎。”
“……”赵都安黯然神伤:“我在袁公眼里,就是个渴望功名利禄的形象吗?”
难道不是?袁立大吃一惊。
赵都安轻咳一声,没再与他逗闷子,正色了几分,试探道:
“袁公想见陛下,可是为了卫显宗一事?”
袁立并无意外,平静地点了点头,神色黯然:
“卫显宗投敌,背叛朝廷,罪大恶极。此人当初便是本公保举,如今既出了反心,本公难辞其咎,故而特来向陛下请罪,严惩卫显宗,严惩袁某,若非如此,不足
以正视听。”
他拱了拱手,神态肃然:
“我将向陛下请辞,辞去御史大夫官职,赋闲在京,做个教书先生,以教导后进学子,以我为戒。”
不是……老袁你这就不真诚了啊,眼下这个关节,整治用人之际,你直接辞官,贞宝怎么可能同意?
赵都安撇嘴,心说不愧是朝堂老阴比。
心脏手黑。
袁立此策,无非是顺势而为,如今李党败亡,朝中只余皇党、清流党。
前者尚浅,清流党便成了不稳定因素,恰逢卫显宗投敌,袁立索性不等女帝责罚,主动请罪。
先将罪责拉满,女帝就不好真正重罚他。
“袁公这是叫陛下难做啊。”赵都安轻轻叹了口气。
袁立忙摆手:“我绝无此意,只是自觉罪孽深重,不可不罚。”
他有点怀疑,赵都安是替女帝来试探摸底的,警惕的一批。
赵都安认真看着他,开门见山道:“袁公当知晓,此时虞国风雨飘摇,正值用人之时。”
袁立愣了下:“赵少保何意?”
赵都安抿了抿嘴唇,道:
“我不大懂行军打仗,但也看得出,这个卫显宗是个人才,我抓捕了恒王府上下后,回京路上审了一路,得知卫显宗投效,也多有被迫。
那徐恒给他下了套,布了局,捏住了他的把柄,又以此人亲眷胁迫,威逼利诱,绑上贼船……”
袁立越听越不对劲:“所以?”
赵都安微笑:“不知袁公可否割爱,将此人让给我,教他戴罪立功?”
这次,袁立真的愣住了,表情严肃起来,身体微微前倾:“你敢用他?”
赵都安洒然一笑:“有何不敢?”
袁立怔怔地看了他一阵,忽然泄了气般,坐在椅中,目光复杂:“英雄出少年。”
这是他第二次抛出这句评语。
前后两次,迥然不同。
他当然听懂了赵都安的意思:惜才或许是真的,但哪怕赵都安真敢用,本也没必要来找他讨要。
之所以前来,走个过场,意思明确:
投敌的是卫显宗,是你袁立的人,如今我将这个人要走了,那卫显宗连带的罪名,由我赵都安来扛。
这无疑是在主动为袁立分锅,分摊他将承受的罪责。
“为什么?”袁立眼神复杂,打趣道:“总不会告诉我,就因为那句‘知遇之恩’吧。”
“我没那么‘知恩图报’,”赵都安洒然起身,迈步往外走:“为陛下分忧罢了。”
袁立若有所思。
……
离开花厅,赵都安走了没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不知何时,安静地站在花厅门外回廊不远处的莫愁。
递了个眼神,二人默契地走远一段距离。
“偷听的可还过瘾?”赵都安打趣道。
以他如今的修为,自然早已察觉,门外到来的莫愁。
“女宰相”板着脸,没有半点听墙根被戳破的羞恼,只是凶巴巴地盯着他:
“你与袁立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
赵都安撇撇嘴,揉了揉眉心,轻轻叹息:
“真不知道,你怎么混上个‘女宰相’的名头的,这都看不懂?我问你,朝堂上党派平衡重不重要?”
莫愁颦眉,忍住转身而走的冲动,冷着脸:“自然重要。”
“但总有比这更重要的事,”赵都安面色严肃,盯着她:
“如今陛下坐镇,朝堂上哪怕暂时清流党势大,也翻不了天,但若此刻为了平衡,去削掉袁立这个清流党魁,无异于将清流党的官员背后的那些家族,也推向八王。这是不可接受的。
如今李党垮塌,意味着朝堂上空出了大量的空缺,这一部分可以用来提拔新官员,培植皇党,另一部分,则要喂给清流党人,好将这群人绑在朝廷的战车上。”
莫愁恍然:
“所以,卫显宗投敌的罪名摆在这里,陛下若不严惩袁立,则无法服众,但若严惩袁立,则令清流党离心,有损大局。
因此,就必须有人给陛下一个台阶,一个由头,你提出索要卫显宗,就是去做这个递台阶的人。
以你如今立下的军功,一旦开口要人,陛下于情于理,都应准许。
而若卫显宗被你保下来,甚至带去将功赎罪,那连这个投敌的指挥使都没被严惩,举荐他的袁立,就更没道理被严惩……
如此,既维护
了陛下的威严,又稳住了清流党,还给了袁立一个人情……而你损失的,无非是这次军功的赏赐……你本就不缺这个。”
赵都安笑眯眯点头:
“对喽,看来还不算太蠢,以后跟在陛下身边,多动动脑。”
莫愁看见他一副好为人师,高高在上的模样就很气,心中方才升起的佩服情绪一下烟消云散。
大冰坨子冷笑回怼:
“你有心思说教我,不如赶紧去看看陛下生气了没。呵,提醒你一句,那个萧冬儿已经被送出宫去了。”
赵都安面色变了变,深深看了这陪嫁大丫鬟一眼,扭头就往御书房赶。
然而他刚进了女帝所在的院子,就被面熟的年长女官抬手拦住:
“赵大人止步,陛下方才吩咐,她有些疲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赵都安张了张嘴,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脸:“我要进去,是我。”
他努力强调自己的特殊。
年长女官微笑道:“陛下说了,尤其是赵大人,不许入内。”
“……”赵都安心头一紧,意识到不妙,心中将萧冬儿骂了一通,直觉告诉他,绝对是这两个女人见面,导致贞宝误会,生气了。
他沉吟片刻,忽然抬手猛地指向某个方向:“看,蔡徐坤!”
“啊?”女官们愣了下,下意识扭头望去,旋即只觉一道残影从封锁中强行突破。
赵都安轻松绕过一众宫人,出现在紧闭的御书房房门外,轻咳一声,抬手敲门:
“陛下,是我……啊!!”
一股磅礴、浩瀚、无形的气波骤然袭来,赵都安面色狂变,毫无反抗能力地被如一颗炮弹般,硬生生轰飞了出去,越过高墙,摔出养心殿外。
“滚。”
女帝清冷的声音回荡耳畔。
赵都安蹬蹬几步落地,卸掉力道,只觉气血翻腾,身上应激出的罡气徐徐淡去。
他苦着脸,大声道:“陛下,臣有要事求见……卧槽!”
一个见字刚念出来,赵都安汗毛乍立,骤然拉开残影,朝后暴退。
下一秒,他方才站立的地方,“叮”的一声,太阿剑狠狠扎入地面,没入半截,留下剑柄兀自颤动!
“谋杀亲夫啊……”赵都安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悲愤,实力不如人,难振夫纲:
“不过太阿剑我也能驾驭……”
“剑来……”他伸手去抓,然后猛地又缩回来,扭头就跑。
身后,太阿剑自行拔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握着,朝他斩来:
“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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