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是欢意阁的人!

院子外,琴音袅袅,不似铁倾城那般铁马铮铮,山河涛涛,倒似是如泣如诉,带着几分淡淡暖意。

北若卿一觉醒来时,就听见这阵琴音。说实话,这琴音对她而言,有种对牛弹琴的既视感。

与其听琴,不如看人。

她披上外衫,踩着鞋子便推门出去。日光洒了下来,落在她身上。说来也奇怪,别的女子,若是淋个一整夜的雨,不是生病发热就是体弱多娇,她倒好,睡一觉,起来就生龙活虎了。

真是,彪悍的女人,老天都不给她撒娇柔弱的机会啊。

院子内,一张案几,一张琴,一樽香炉,一壶茶。

而琴后,端坐着玉紫赦。他身着紫色锦袍,银冠束发,清冷矜贵,不容侵犯。

察觉有人在看自己,玉紫赦忽的抬眸,歪着头,笑着问道:“你这么看着我,看不腻?”

“一般的美人儿,两三眼就腻味了。不过你么……长在我心里了。”

北若卿从善如流,说起情话来,脸都不红一下。

玉紫赦弯了弯唇角,柔声道:“花言巧语,就想哄我?你当我是玉长生那种蠢货?”

可怜玉长生,远在京城,也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痒,他猛地抬起头,便是一个喷嚏出来。

北若卿无奈,从怀里掏出一把刚从屋内桌子上抓的松子儿,继续哄骗道:“那,给点贿赂,求小祖宗心甘情愿的受我哄骗?”

哄人还哄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北若卿一人了。

玉紫赦没好气的瞪她一眼,无奈道:“我不爱零嘴儿,换些别的。”

“那……你瞧着本小姐如何?是不是比这松子儿值钱多了?”

北若卿说着,凑了过来,半边身子倚在玉紫赦身边,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玉紫赦。

玉紫赦无奈道:“出息。”

这是北若卿第一次听玉紫赦抚琴,早前也不知道听谁说起过,七王爷无所不精,就是不得宠,所以做了个闲散王爷。

可眼下看来,他不是闲散,他只是,一腔才情,却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

这天底下,对能人其实并不公平。真正能够英雄有用武之地的人,并不多见。况且,能人多脾性,稍有不公,便一腔才情空付。

玉紫赦右手边上靠着北若卿,他则端坐那里单手抚琴。

日光落在他身上,冲淡了他一身的清冷,昨日毒发,今日的面色依旧煞白,可好看的人,无论是不是病态,都一样俊美出尘。

玉紫赦淡淡道:“你可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说话间,轻轻的敲了敲北若卿的脚,示意她抬腿。北若卿一手扶着玉紫赦的肩,一面抬起腿,抬头看了眼日头,“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

她从雨夜之后,一直睡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

玉紫赦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起身,蹲在北若卿面前,抬手,漫不经心的将鞋子给她穿好,“这已经是次日了。”

北若卿懵了。她眼一睁一闭,一天过去了?

“那本小姐岂不是错过了昨日的三顿饭!亏了。”

玉紫赦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另一只脚,示意她抬起来,默不作声的给她穿着鞋子。

她淋了一夜的雨,打了一晚上的算盘,昨天白日里小鱼儿要给她喂饭,险些被她一鸡爪子打出去,大半夜的半睡半醒间,闹腾着要看账本,若非是他昨夜身子差不多恢复了些,只怕是整个院子,还没有能拦得住她的。尤其是,北擎夜和穆锦兮下落不明,不知去了何处。

院子外,尘风手上拎着食盒进来,远远的,便看见院子内,北若卿扶着自家主子的肩膀,而主子竟然在给她穿鞋!

七王爷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说,平日里更是矜贵不已,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尘风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这应该是头一遭!

他敛起眼底的情绪,低着头,默默地遣散了暗处的兄弟,这要是让兄弟们看见了,主子的一世英名……

“主子,您吩咐给北小姐准备的午膳属下买回来了。”

尘风刚说完,就看见玉紫赦拿了披风,给北若卿系上,笑道:“一天没吃饭就亏了?那我带你出去补上。”

“本小姐要吃肉。”

“嗯,好。”

玉紫赦拉了北若卿便朝着门外走去,整个过程,好像尘风是一团空气一般。

尘风拎着食盒,一脸茫然的望着离开的两道身影:“主子不是说好了这两日身子欠妥,不出门了吗!”

七王爷理直气壮的瞥了尘风一眼,“她醒了,之前说的,不作数了。”

尘风:“……”

主子,说好的说一不二呢!

遂州街市,酒楼林立,此时尚且不到午时,酒楼内的客人不多。

玉紫赦寻了一处僻静的雅座,点了些北若卿平日里爱吃的菜,要了些茶点,便等着上菜。他来遂州城几日了,却还是第一次逛。许是因为北若卿醒了,他便也觉得心情甚是舒畅,连带着脸上的柔意也就更明显了。

酒楼里,不时的有小姑娘朝着两人看过来,窃窃私语。

要不是七王爷那一身敢过来就冻死你的气质摆在这儿,只怕是还有小姑娘要凑上来递手帕了。

然而,距离两人桌子不远处,两人的谈话声,传了过来。

“你听说了吗?京城里传来消息,说是七王爷快不行了!”

“你现在才知道?据说早千八百年的,北府千金得知七王爷不行了,就琢磨着离家出走了,这回七王爷一出事儿,果然北府闭门谢客,谁知道北府千金还在不在京城呢!”

“啧啧,商人重利,现在不走等着当寡妇吗?也怪那七王爷是个短命鬼,听说北若卿姿色不错,可惜了,命不好!”

“听说丞相府的千金倒是为了七王爷,甘愿亲去护国寺为七王爷祈福。哎,这样的好女人,你说七王爷怎么就不长眼睛看上了北若卿呢?”

那人话音刚落,突然,‘砰’的一声,一道身影忽的走到桌子前,一掌劈开了桌子,‘哗啦啦’的一阵响声,碗碟酒壶尽数砸在地上,碎了一片。

两人正要发怒,一抬头,却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白脸,正一脸笑意的看着他们。

遂州城里,好看的人多,却也没见过这么嫩的小白脸。

那两人心思一转,其中一瘦长脸的便笑着道:“小兄弟,一个人来用膳啊?要不跟哥哥们一块坐?”

北若卿险些就吐了,猛地翻了个表演。

另一个黑脸的男子看目不转睛的看着北若卿,笑嘻嘻的道:“哎,小兄弟分明就是来找我们的,你看,这不都主动送上门了么?”

“既然这样,小兄弟坐下,陪哥哥们喝一杯?”

这一桌的动静,惊动了店小二。小二正要过来看个情况,一旁,‘嗖’的一声,一袋子的碎银子便朝着小二的怀里砸了过去。

小二下意识的接住,便看见不远处,一位清冷矜贵的锦袍男子正漫不经心的端着酒盏,朝着他摇摇头,淡淡道:“今日,在下包场了。”

包场!

这酒楼生意虽然不错,可这个时辰,还有人包场!

小二连忙点头哈腰,就差跪下叫大爷了。

然而,玉紫赦朝着他招招手,低声道:“你过来,在下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小二凑了过去,玉紫赦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低低的传了过来。

不多时,店小二便握着银子离开了。

而此时,北若卿这边,两人正要手脚不规矩的朝着北若卿摸去,突然,玉紫赦手腕一动,‘嗖’的一声,一片青色的竹叶朝着几人射去。

‘咔嚓’一声,其中一人手腕突然一疼,他一低头,却见手腕上有一条细细的血痕。

他皱起眉,没不当回事,转而继续朝着北若卿逼近,“小白脸,陪爷爷……”

他刚一动,那血痕突然加深,鲜红的血像是喷泉似的,喷涌而出。

那人顿时脸上血色全无,惊恐道:“救,救命!”

这动静,可吓坏了另一个黑脸,他急忙捂住那人的手腕,惊慌失措道:“来人,小二,快去找大夫!找大夫!”

酒楼内,其他人都被这场面吓得不轻,匆忙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北若卿冷哼一声,抬起脚,踩在板凳上瞪着两人,警告道:“若再让本小姐听见半句有关七王爷的闲话,下次流血的,可

就不是手了。”

她眼神森冷骇人,像是淬了一层冰般,两人见她不像是善茬,当即也不再纠缠,冷哼一声,搀扶着就要离开。

就在这时,店小二突然拿着金疮药过来,一看那人冒血的手腕,急忙道:“客官慢些,这是小人私藏的金疮药,赶紧擦些吧。”

说着,店小二将金疮药递了过去。

那两人不疑有他,手腕上若是再照着眼下的情况出血,不消一时三刻,他就会血尽而亡。

那人急忙拿起金疮药,将红色的药粉朝着另一人的伤口上洒了下去。

可药粉刚触及那人的手腕,那人忽的扯起嗓子,惊天动地的一声嘶嚎,‘啊!’的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云霄。

酒馆内,北若卿掀起的捂住了耳朵。

光天化日的,叫的这么猥琐,真是没救了。

“好辣,好辣!啊,这不是金创药,这是,这是辣椒面儿!”

那人疼的眼泪汪汪,伤口上满是红色的药粉,药味儿混合着辣椒味儿。

另一人闻言,登时眼睛瞪大,怒斥一声:“小人!”

他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朝着北若卿便狠狠的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北若卿眸子一眯,不知何时,从桌子上拿起一根筷子,忽的朝着那人的手腕上敲了下去。

短刃‘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那人急忙捂住手腕,痛苦的哀嚎起来。北若卿一个转身,回到玉紫赦身边坐下,似笑非笑道:“说,你们刚说的话,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那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缩着脖子,一副打死不说的模样。

死鸭子嘴硬?北若卿见多了。她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在桌角山轻轻捏了捏,然后,‘咔嚓咔嚓’的几声细响,突然,桌子一角,竟是被北若卿生生的掰了下来。

两人仿佛觉得自己的脖子也随时可能会被这么掰下来,立马争先恐后的交代道:“是,是欢意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