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登堂入室

北若卿受伤暂住七王府后,住的便是主院,玉紫赦的房间。而玉紫赦,则在书房安了一方小塌,每天守着无数书籍古卷独自入眠。

说起来也是好不可怜。

尘风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模样。

半夜三更,北若卿翻个身,他家主子都能如临大敌般从塌上一跃而起穿上衣服便去查看。

早中晚三次,什么时候北若卿醒了,什么时候他家主子第一时间赶过去给她上药。

简直就差把北若卿当祖宗给供起来了。

给北若卿用的药,是七王府收藏的顶好的刀创药,效果立竿见影,当天服用,痛苦减半。因此得知苏长淑想登堂入室,北若卿虽然心情不好,懒得动弹,却也还是耐着性子,前去应付一二。

毕竟狗还有撒尿画地盘的习惯,更何况是她北大佬?

再说这七王府的大门口,苏长淑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主仆一群人生怕来往的路人看不见似的,一个个的穿的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看着不像是来照顾病人,倒像是冲喜的。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见七王府里面出来个人。外面烈日炎炎,苏长淑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丫鬟时不时的替她用帕子将汗水擦去,以防花了妆容。

见七王府内实在没有动静,苏长淑身边的丫鬟小翠儿扬起下巴,趾高气昂道:“我家小姐都站了这许久了,还要等多久才能进去?”

守卫目不斜视,一言不发。

对小翠的质问恍若未闻。

见状,苏长淑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后者心不甘情情不愿的上前,将一个荷包塞进守卫的手里,“这位小哥,劳烦给我家小姐送杯茶水可好?天气炎热,若是我家小姐有个三长两短,七王府也说不过去不是?”

守卫默不作声的将荷包放进怀里,一个尴尬的位置,然后拍了片,继续保持沉默不语的姿势。

北小姐有交代,有钱不拿是傻子。

小翠眼看着这人厚颜无耻的收了钱不理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即怒斥出声:“放肆!七王府就是这么教导下人的吗?”

“哪儿来的狗大清早的狂吠?”

府门内,忽的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光听声音,便只觉得那人定是个绝色。待里面那人走出来,小翠心头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回头看了眼自己小姐,随后惊恐的垂下了脑袋。

这女人,竟比她家小姐还好看。

北若卿平日里穿着打扮并不讲究,加上一身英气太重,倒是失了女子的柔美。这回受伤,正好了,柔弱多姿,惹人怜惜。

她身旁,穆锦兮堂堂清河郡主,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生怕她摔了似的。

苏长淑的脸色微微一变,不过眨眼功夫,便又恢复常色。她抬起头,鹅蛋小脸对上北若卿那张说不上是笑容满面的脸,柔声道:“长淑贸然前来,惊扰北小姐了。”

她倒是懂礼数的很!

北若卿摸摸鼻子,在门前站定,抬起头,仰望着天空,怅然道:“日光真好,舒服啊!”

她屋子里清凉,院子里也清凉,日光这么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像是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一般,说不出的舒服。

然而,她这是躺在床上!可苏长淑一行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在门外顶着大太阳晒了许久!

小翠气的脸都绿了,咬着牙便上前,“你这恶毒女人,你就是故意欺负我家小姐对不对!”

“放肆!”

北若卿还没说话,穆锦兮便沉下脸,端起架子,怒道:“七王府门前,本郡主和未来王妃跟前都敢放肆狂言,不知尊卑礼数,你们主子就是这么教你的?”

一句话,将方才这丫鬟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一时间,小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忙求救似的看向苏长淑。

苏长淑勾起嘴角,走上前两步,柔柔的朝着穆锦兮行了一礼,恭敬道:“是长淑教导无方,还请郡主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二。”

她在大门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故作姿态,让人瞧着就像是北若卿和穆锦兮欺负她似的。

这若是换了旁人,北若卿也许还跟她们玩上一二。

可面对苏长淑,呵,这种女人,直

接教训了便是。

于是,北若卿当即推开穆锦兮,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扯起嗓子,叫嚷道:“苏姑娘这是什么话?你这丫鬟不敬我也就算了,还不敬郡主?郡主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你便这般为难郡主,非要郡主原谅她?若是郡主不原谅,难道你还打算给郡主安一个欺凌下人的罪名不成?”

北若卿受了伤,小脸本就惨白,瞧着甚是可怜,加上她这几日连连消瘦,乍然间一看,倒有种风中摇曳的可怜感。

穆锦兮嘴角抽了抽,有点想笑。

苏长淑说话说一半,故意引人遐想,可北若卿却偏偏大庭广众的把她想说的话都喊出来了。这就无异于当众处刑,将她的心思赤果果的刨开。

百姓们自己想的时候,难免会代入感极强,想到别处。

可北若卿这么一提点,大家都不是傻子,谁还能不明白呢?

世家豪门里头的戏码,没见过还没听听过么?

于是,周围围观的百姓,便对苏长淑议论起来,碎言碎语的传了过来,十分难听。

苏长淑眸色阴沉,攥紧了手指,抬头看了眼’七王府‘三个鎏金大字,沉声道:“北小姐别忘了你与我的约定,今日我来七王府,名正言顺,倒是北小姐,不顾清白,住在七王府,传出去,也不怕丢了北府脸面?”

穆锦兮一听,顿时愣了,“你跟她谈什么约定?这种穷光蛋,违约了也没钱赔啊!”

此言一出,众人一言难尽的望着她。

这话吧,说的也有道理。

可他么谁违约是为了赔钱啊?人家要的都是脸面好么?

北若卿不紧不慢的拍了拍穆锦兮的手,安抚道:“放心吧,违约的人,不会是我。”

她说的自信,穆锦兮见她毫无惧意,也就松了口气。

北若卿抬眸,淡淡的扫了苏长淑一眼,笑道:“你我约定,你替七王爷解毒,我不干涉你与七王爷的婚事,不过,苏小姐,你上赶着嫁,可有问过,七王爷是否愿意娶呀?”

苏长淑睫毛轻颤,她连七王爷的面儿都见不到,还问毛线啊!

不过,这种话,苏长淑自然不会说出来的。太丢人了。

“只要北小姐让位,七王爷,自然会考虑。”

她身后有苏家势力,兖州势力,还有她的解药,她就不信了,任何一个男人,在利弊这么明显的情况下,会不选她?

然而,苏长淑这次再次错的离谱。

北若卿只看了苏长淑一眼,扭头对守卫道:“去备些茶水给苏小姐,苏小姐身子娇弱,可别晕倒在七王府门前了,这可说不清呢。”

守卫二话不说,将北若卿的话奉若圣旨,径直的进了府内,去备茶水。

这态度,与对苏长淑,截然不同。

苏长淑倒吸了口冷气,将心底的怒火压下。再抬眸时,又是一副端庄得体的模样。她清冷的笑了笑,“几日不见,不知北小姐这腿上的伤是为何?”

北若卿穆国公府遇害之事,苏长淑心知肚明,可她没想到,北若卿竟然不惜对自己下手,也要挺住那种药的药性。

她棋差一招,险些得手。

不过,没得手也无妨,这件事,总归是说不清楚的。

苏长淑这话一出口,北若卿就猜到了她的心思。看来,今日这姑娘是奔着毁她名节来的。

想到这儿,北若卿神情黯然道:“哎,说起来,这事儿苏小姐应该心中清楚吧?那日咱们还在穆国公府见过,可谁知穆国公竟存了这种心思,为买我一幅画,竟不惜给我下毒,想逼我就范!你说,郑青云就住在他府上,他为何不要郑青云的画,反倒为了我的一幅画,闹这么大的动静?”

穆国公此时若是在场,必定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谁他么是冲着你的画了?他分明是想要北若卿当儿媳妇!

然而,话头,是苏长淑问的。

话,是北若卿说的。

此时众人一听,心中难免起疑。

不是说,北小姐抄袭郑青云的话么?怎么有人反倒为了一副赝品大动干戈,而不要正品的吗?

这事儿有古怪啊。

苏长淑深吸了一口气,若非是眉头蹙起,料谁

也想不到她此时心中那些阴暗的心思。

她张了张口,故作惊讶道:“可是,长淑听说,那日北小姐在穆国公府九死一生,险些被毁了清白呢!这伤……”

“苏姑娘。”

北若卿突然沉下脸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冷冷的打量着苏长淑,一字一句道:“苏姑娘平日里瞧不上我这这种寻常百姓,也就罢了。可说话要讲证据,苏姑娘那日早早的离开了穆国公府,又未曾亲眼所见,便信口雌黄,污蔑我的清白,这是要将我逼上绝路啊!”

“北若卿,我并无此意!”

“苏姑娘喜欢七王爷没错,记恨我是七王爷未婚妻也没关系,可是,”北若卿话音一转,冷声道:“你这般说我没关系,可你这是往七王爷的头上泼脏水啊!苏姑娘,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派,要这么欺负七王爷?”

“我,我没有……”

“苏姑娘前些日子拿着一颗药来框我,说是能治七王爷的病,我让了,也忍了,可换来的是什么?昨日七王爷便遇刺,刺客不知所踪,今日苏姑娘便上门,也不知,苏姑娘是如何得来的消息?如此灵通!”

玉紫赦常年卧病,因此遇刺也好,病发也罢,消息都封在七王府内。

苏长淑今日得知这消息,也不过是因为玉墨严,她才知道,七王爷遇刺的事儿。

可如今,却被北若卿一通指责,她却毫无反驳余地。

“苏姑娘,我是个商贾之女,身份卑微,但是,苏姑娘是前丞相府的千金,这么欺负人,就不怕遭雷劈吗?”

北若卿说的义正言辞,好像真的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然而,苏长淑心中一口郁结之气还没咽下,又被她这番话气的直翻白眼。

到底是是谁遭雷劈啊!

她身份卑微?皇上就差没把她当亲生女儿疼了!

北若卿身子摇摇欲坠,深吸了口气,似是缓和了些的模样。

穆锦兮一言不发,紧咬嘴唇,想笑,快憋不住了。

往日里,她还以为自己已经是吓唬人的高手了,没想到,北若卿这发起飙来,还是挺有气势的。

苏长淑站在门前,面色稍缓,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

后者立马从包裹里掏出一封明黄色的圣旨。

北若卿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长淑拿过圣旨,看着北若卿,将心底的怨怒咽下,淡淡道:“北小姐,今日,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前来照料七王爷,难道你,想抗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