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当雪原之上绽放出第一朵娇艳之花
“喀喇……喀喇……”
浮天舟上，数千道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将人间的熹光照耀进入阴暗腌臜的仓库牢狱。
一张张麻木苍白的面庞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在冰冷沉重的铁链束缚下，空洞的灵魂困在疲乏的身体之中。
十数万空洞麻木的蛮族生灵，皆被囚于浮天舟内，他们之中有耄耋老者，有垂髫童子，更有妙龄少女，盛年青壮…………
他们，都曾经是小蝗乱域北伐路上的障碍，只是如今被抬上了砧板，送往断头台。或许，他们之中有很多人是无辜的，但战争本没有无辜者。
蛮族与人族的战争，早已不是简单的打打闹闹，而是涉及种族存亡之战，在这场战争之中，不会有无辜者，只有胜利者和失败者。
“进。”
极天之上，孟希言面无表情，一指朝着水渡城按落，万千流光随行，窜入其内。
下一刻，十三座浮天舟骤然亮起万道光华，十数万蛮族生灵身上锁链顷刻间断裂开来，而后竟如同不受控制一般向着水渡城奔行而去。
数十万生灵如同野狗一般疾速奔行，仿若蝗虫过境，密密麻麻的黑影将水渡城包围起来，浪起黑潮，翻滚激荡，扬起漫天烟尘。
战争，总是布满血腥的，是尸山血海堆叠而成的，古时如此，如今亦如此。
攻城拔寨，总有人要去冲锋陷阵，总有人要去送死，那么，战俘便成为了最好的炮灰。
或许，他们并不愿意，也并不应该，但这并不重要。
失败者卑微如蝼蚁，渺小似浮萍，没有人会在意这脆弱如纸的生命，更没有人会在意蝼蚁的不甘。
极天之上，孟希言垂眸望去，一缕缕淡薄的流光自天际垂落，遥遥牵引这数十万生灵奔向水渡城，而在这些耀眼的流光表层之下，都潜藏着一缕淡薄到几乎肉眼难见的黑色丝线，而这数十万道淡薄的黑色丝线，却都若有若无地汇聚向某个方向。
极天之下，大地之上。
嘭！
一朵血色花朵绽放在水渡城上。
当第一朵血色的花朵绽放在北原荒凉贫瘠的冰雪天地之后，当第一抹血腥妖艳在苍茫上色之后，北原似乎不一样了。
有人渐渐醒悟，麻木褪去，眼眸渐渐恢复清明。一瞬间，他们恍然如梦初醒，但又很快惊恐地发现自己不受控制的躯体，正疯狂地向水渡城奔行，然后，撞死在水渡城上！
在数十万浩荡生灵之中，他们在绝望苏醒，又苏醒中绝望！有人涕泪横流，歇斯底里苦苦哀求，生命卑贱渺小如草芥……
有人目眦欲裂，不愿由人掌控，自毁修业，百年道果一朝毁，悲壮慷慨……
有人如梦初醒，却又很快掩藏，仿若任命般任由天光牵引，只是平静的面容之下，有野火勃发……
他们愤怒，他们咒骂，他们呐喊，他们哭泣，他们哀求，他们……卑微。
他们身不由己，他们慷慨赴死。
众生百态，人间万象，在这一刻，在这一场修罗炼狱之中，彰显的淋漓尽致。
嘭嘭嘭嘭嘭！
嘭嘭嘭！
……………………
一朵朵娇艳的血花，在北原之上绽放开来。如此娇艳，又如此冰凉！
严丝合缝护城阵法，也在逐渐暗淡，逐渐失去颜色。水雾大阵，已是全部被血雾替换，血腥弥漫整个城内。
而人间，也染上了一抹血色。
黎明终究破晓，当那轮许久不曾升起的太阳，再次光临人间，一抹金色的曦光，真正地照耀到了冰冷的大地之上。
雪第一次停了，但血不会。
一副绿金色的铠甲出现在舟头，在橙金色的曦光映照之下，粲若黄金。而后，是两副，三副，乃至于百副千副万副！
最终，浮天舟上，尽带黄金甲。
“兵落。”
清冷浩渺之音传来，透露出无尽的冰冷与杀意，仿佛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情感。
咻！
咻咻咻！浮天舟上，金甲落凡尘，这支被小蝗乱域雪藏数十载的精英军队，最为核心的力量，于这一刻如雨落人间，神兵天降。
金戈交织，刺耳的碰撞声，斩戮声响起，水渡城护城大阵被蝗虫一般的蝗妖军卒斩过，激起无数星火。与此同时，亦有先前诸多杀阵，如雨点一般砸落其上，激起恐怖气浪。
密密麻麻地，一轮又一轮，水渡城的护城大阵光幕正在极速衰退，血雾也在这一刻逐渐消散，露出其内的诸多生灵。
楚天圣子面色平静，死死守住大阵中枢，一人死守门关。城内，近百万生灵面色苍白，身躯颤抖不已，但仍旧死死守住阵眼。
在血雾散尽的一瞬间，极天之上与极天之下，两对眸子骤然相对。
昔日，有楚天圣子雪衣玉冠，居高临下。今日，有白衣坐青幽九天，俯瞰人间。
下一刻，水渡城内有惊天巨响传来，这位一直不曾言语的楚天圣子豁然起身，袖袍一挥，放声长笑。
水渡城内某处角落，那座被无数水渡子民供奉了许久的先灵祠堂之内，密密麻麻的牌位，竟是全数破开虚空，来到水渡城上方。
仅是片刻功夫，密密麻麻的牌位悬于虚空，星罗棋布，繁复如漫天星辰，交织勾勒成为一座坚不可摧的参天大阵，同时此阵与护城大阵竟两两接触，而后在顷刻间融合！
霎时，
原本摇摇欲坠的防护，竟在一瞬间牢固起来，乃至于坚不可摧。任由诸多杀阵轰杀，蝗妖大军攻伐都难以激起一丝微澜。
“哈哈哈，”
“不愧是杀尽蛮原一代人的素衣侯，手段果然血腥冷漠至极。”
雨椿长笑，一步一步踏空，雪衣荡漾，缓缓来到虚空之中，与孟希言遥遥对峙。
只听他笑言道，
“不过，我既然知晓你的秉性，又岂会毫无后手？”
“攻城守城，不过你我各自落子，各算一方。你诸阵威绝，我便守城不出，暗度陈仓，你蛮血冲阵，金甲斩戮，我便借请先灵，护城无恙。”
说到这里，这位楚天圣子笑意更浓，再次踏出一步，道，
“如今你手段尽出，而城固若金汤，你又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