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坏了他的心如止水
阮星澜低头看着茶杯。
杯中茶水倒映着边上烛火跳跃的火苗。
他的语气平缓,却又似带着几分暗沉的幽冷,“十之八九。”
“岂有此理!”
阮江月握紧了茶杯,脸色无比难看,切齿说道:“龙骑军保家卫国,英烈侯府满门忠烈,你更是为国为民。
她怎能——”
阮星澜朝阮江月看去。
眸光清淡之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安抚,作为被害的事主,他冷静淡然,情绪好像没有一点点的起伏。
这样的冷静和淡然让阮江月住了口。
“茶杯要被你捏碎了。它碎了事小,碎片割伤你的手事大。”阮星澜语气淡淡,抬手握住阮江月的手。
将她紧握着的那只茶杯摘下来,放在桌面上。
阮江月欲言又止。她为他万万分的不甘,恨透了皇后的阴毒狠辣,更恨不得现在就把皇后的脑袋砍了。
可是对着阮星澜这样淡漠的神色,素来也算是会说点儿话的她,现在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管是安抚他,还是咒骂皇后,她竟都觉得无法实施。
语言有的时候本就单薄无力。
更何况面对阮星澜这样一张淡漠温和的脸。
情绪积在心底压抑的呼吸都沉重起来。
阮江月下意识地握住了阮星澜的手。
阮星澜大手反扣将她回握,拇指轻轻抚着她的手背,温柔如故:“你可相信道法自然?”
阮江月茫然摇头。
阮星澜抬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这世上的事情,每一件自有每一件的道理,人同理,龙骑军、皇后也有各自的道——”
唇上捂了只手。
阮星澜后面那个“理”字没说出来,低头看着捂住他嘴的阮江月。
阮江月眉毛紧拧。
她盯着阮星澜,眼神严肃之间还似有几分不安划过:“那我和你也有道理吗?”
阮星澜眸光深邃:“自然是有的。”
武霞山上十年时光,他修心养性已到一种境界,真切地明白这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循着看不见的道在发生、发展。
那道谓之自然。
人与人的情分也一样。
他被她所救,参与进了她的生活,陪她和离,与她走定州,为她解决将死之脉,和她互许倾心。
之后转北境,还发生了许许多多。
他那时虽失忆,但对每一件事情,他都秉持随心而为,顺其自然。
这就是他和她之间的道理。
“有?”
阮江月抓紧了阮星澜的手,声音又僵又冷:“为什么我们之间也有道理?我不想有道理,行不行?”
他的红尘气息实在太淡了,好像发生什么他都能泰然处之。
有她,他就接受。
没有她,他也可以。
尤其是他恢复记忆之后,这种感觉就一直盘桓在阮江月周身。
虽然他对自己甚至比以前更细致温柔,可阮江月心里其实一直有些不安,且不安时不时会发作。
今日,此时,这些不安又开始放大、凝聚成了某些恐慌。
她抓紧了阮星澜的双手,紧绷的、不安的、惶恐的情绪也清晰明白地传递了过去。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像是在寻找安定。
她那微微发白的脸看的阮星澜心疼不已。
“好。”
阮星澜温柔地回她,抬手揽她入怀。
他想或许他可以抱抱她,传递一点心安和温暖,或者也可以再亲近一点点。
心念一动之时,他也顺心意而为,低头亲了亲她的额角,以及眉眼。
然而这样蜻蜓点水的亲昵,却似乎已经无法抚平阮江月心底的不安。
她回抱他的手臂勒的很紧很紧,“你以后会离开我吗?”
“不会。”
阮星澜回的肯定。
他从心而为,确定自己喜欢她,想要伴着她,就会在一起。
除非有一日她选择离开,那他……
这个念头从心底划过的一瞬,阮星澜忽然心生抗拒,不愿深想,且浑身微绷。
又在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假设一些没有发生的事情,阮星澜禁不住唇瓣紧抿,暗暗轻叹了一声。
怀中这姑娘啊,乘着他失忆闯进了他的心中。
还坏了他的心如止水。
这个发现,让阮星澜的心底有些无奈的酸软,这一次叹出了声来。
而这一声轻叹,却也让阮江月以为他对现在的自己无奈。
“我现在变缠人了,
没有以前那么果断了,所以不讨你喜欢了对不对?”
阮江月紧绷着声音说:“我自己也憎恶自己这样缠粘,我还暗暗与自己说,要改的,不可以这样,娇柔作造粘缠着你。
我有努力。
可我这辈子从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
更从来没有这样地喜欢、这样地想永永远远独占一个人过,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
阮江月咬了咬唇,抬眸时在阮星澜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甚至看到了自己慌乱难安的眼神。
她恼恨自己这副样子。
却又无法控制自己是这副样子。
对视片刻,阮江月暗暗咬牙,破罐子破摔地放弃抵抗,索性再不控制自己的神情。
便让那双原本英气冷锐的眼盈满不安和慌乱。
她嘴唇也是一撇。
那外面威风凛凛能让小姑娘痴恋的少年宣威将军,竟就变成了个委委屈屈要安慰的小可怜模样。
她其实一直知道,他总是舍不得她太难过的。
每一次她有一点不愉快,他就会怜惜、安抚、哄她。
阮星澜果然眸光温柔,无奈道:“改什么,嗯?”
他的声音很轻,手托起阮江月脸颊,拇指按在她唇上,又轻轻从那红润的唇瓣上慢慢滑过,眼神似水,温柔含情。
声音也慢慢低沉暗哑,像是情人间的呢喃。
“不要去粘缠别人,就好。”阮星澜低头落下吻,由温柔到炙热,将怀中的姑娘紧紧拥住。
他觉得自己现在越发轻薄了。
但真的想贴近,想拥抱,想吻她,也放任了自己。
喜欢缠粘他是个多好的习惯。
他为这个习惯欢喜。
阮江月的手攀上他的肩头,又胡乱游移,不觉拨乱了他的衣领,指尖碰到了温热细滑的肌理。
她睁了睁眼,眼角余光看到,自己的指尖停在他的锁骨处,轻抬一二,竟没有矜持地离去。
反倒悄悄滑进去。
不过,刚滑了半寸,她的手腕就被阮星澜捏住。
阮星澜后退些许,如同凝着迷离雾气的眸子盯着她,唇角浅笑。
阮江月从来知道他长的好看,这一瞬更真切的明白了这种好看,也明白了男人的笑容也可以魅惑人心。